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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調換出來的鹽車已經丟在了龍脊山里,應三川押運的全是白沙,只有那麼幾袋鹽為了混淆視聽擱在了最明顯的地方。

  所幸應三川時間緊迫,來不及一袋一袋查驗。

  車隊已經搖搖晃晃上了木橋,這座橋年久失修,早已岌岌可危。

  「這橋怎麼這麼破,」小兵抱怨著,說:「不會垮吧!」

  身後有老兵開口:「這地方在月河下游,年年都漲水,上游一放水,這裡就得被淹。這橋泡在水裡久了,又是木頭修的,早幾年就沒人走了。」

  「嘖,你看。」士兵偏頭從橋上望下去,說:「今年雪落得大,現在又開春化雪,你瞧瞧下頭這河水,前幾日就漲起來了,要是落下去,不知道得有多深呢。」

  吳廣盯著木橋,木橋發出陳舊的吱呀聲,他揚聲罵道:「不許交談!都閉嘴!」

  他話音剛落,應三川就敏銳地聽到一聲細微的咔嚓。

  應三川驟然回頭,只見連接著岸上柱子的木頭綿軟鬆動,經過昨晚一夜大雨洗禮的木質橋樑不堪重負,榫卯結構不復從前牢固,此刻竟然寸寸皸裂開來。

  應三川瞳孔一縮,「快走!」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馬匹受驚,黑來硯從袖中掏出匕首不著痕跡地幫了馬兒一把,輜重車在馬匹的掙扎中側翻,橋上一片混亂。

  「轟隆!——」

  木橋從中垮塌,數以萬計的私鹽撲通落水,被激流帶著沖向下游。布袋的接口並不嚴實,在水流的沉浮中分解開。

  只不過須臾,白沙就如同一場漫天大雪消失在水裡。

  「化了!」黑來硯假意哭喊著:「大人!鹽化在水裡了!」

  人員雜亂,眾人在水裡摸索著,河太深,只能拽起濕噠噠癟下去的布袋。

  全沒了。

  黑來硯頭也不回,他的身影消無聲息消失在密林中。他換了身衣服,準備干起從前的老勾當。

  「我的人從前是運鏢的。」梁長寧說:「這批貨若得手,我會叫他直接運走。」

  閔疏想了想,問:「王爺是打算和應三川一樣,直接換成錢?」

  梁長寧搖搖頭,「這批鹽不能流通在市面上,況且這麼大一筆銀子也很難立刻在錢莊換成銀票。若是現銀,又給不了帳目明細,贓款用不出去。」

  閔疏頷首,很同意他的說法,他沉吟片刻,說:「那就乾脆直接運往塞北,在邊關做交易,只是這批貨咬手,容易被盯上。」

  「他是鏢局老手。」梁長寧重複了一遍,笑起來:「我放心他。」

  閔疏默默算了算,說:「能換多少錢?四千兩怕是有吧?」

  「不要錢。」梁長寧說:「我不缺錢,我要的是精鐵,馬匹和藥材。」

  閔疏莞爾一笑:「王爺遠見。」

  在連綿的龍脊山之外,黑來硯已經將私鹽拆出來裝罐,他帶了一支八十人的龍紋軍,喬裝打扮成走鏢的商隊,在每個罐子頂部填裝的都是大米。

  這些輜重車會運往暨南,他們腳程快,能趕在各大商行放出囤積的陳年舊米的時候見縫插針混進去。這支小小的商隊會混在五湖四海的商隊之中,像一條泥鰍一樣狡猾地運往塞北。

  暨南是糧食大省,這批商隊只是海里的一滴水,連個漣漪都翻不起。

  黑來硯叼著草根躺在拖板車上,愜意地吹起口哨,「這下主子得給賞我一筆大的了吧!」

  「王爺往日賞錢給得多。」潘振玉推著陳聰,說:「你要是買宅子錢不夠,我這裡還有些。」

  陳聰搖頭:「明過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自己買得起。」

  「你買得起個屁。」潘振玉脫口而出,他反應回來,連忙道:「我不是說你沒錢,但你往年的俸祿全都貼補給百姓了,你哪來的錢?你知不知道京城的地皮有多貴,更何況你還看上了裴家留下的院子。」

  陳聰今日邀了孔宗跟他一道出門看院子,潘振玉知道了便也非要跟著來。孔宗本是看陳聰行動不便才答應了他,如今潘振玉一來,孔宗立刻甩手不干。

  這院子荒廢了幾個月,花園裡的盆景都長瘋了。迴廊里冒出野草,屋頂瓦片上坐了只野貓,自顧自舔著爪子。

  「裴三公子的腿摔斷過,所以他府里增添了很多緩坡。而且你看,這個院子離長寧王府看起來很遠,大門一南一北互相背離,但若是俯視就會發現其實是緊挨著的,我要買這個院子,買下來後,從西側開個小門,這樣就能直通王府。」陳聰掏出錢袋,說:「今日就簽字畫押,我不好出面,你去替我買吧?」

  「那我可白得了兩進的院子,便宜我了。」潘振玉說。

  陳聰笑起來,這是他斷腿之後為數不多的笑:「能再遇著你,是我撿了便宜。」

  潘振玉推著他,突然說:「你……我認識一個手藝極好的工匠,他是為龍紋軍鑄劍做器具的,精細活也不在話下,你要是願意,我叫他做個……做個……」

  他結結巴巴,一時半會說不清楚,陳聰撐著腦袋,偏頭看著他,耐心地等他說完。

  「……做個假肢。」潘振玉終於說,他怕提這兩個字傷了陳聰的傷心事。陳聰果然眼神一黯,半晌才重新提起笑來:「好,那就在此多謝你好意。」

  潘振玉終於鬆口氣,興高采烈道:「行,這幾天我得了空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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