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閔疏走了神,半晌才伸出手,輕輕挑開了梁長寧的衣領。

  他想看看那些傷。

  那些陳年舊傷交錯橫行,層層疊疊地累積起來,它們形態各異,大多數早就看不太出來了。

  閔疏能將它們和每一封戰報一一對應起來,他知道哪些傷幾乎要了梁長寧的命,也猜得出哪些傷是京城的手筆。

  「偷偷看我呢?」梁長寧不知何時已經醒了,他慵懶地低下頭,看著閔疏的臉,說:「閔大人做事不磊落,偷偷摸摸地幹什麼?」

  他們昨夜抵足而眠,閔疏借著梁長寧的溫度,果真好睡。

  「王爺做事也不忒君子,既然醒了,裝睡看我笑話呢?」閔疏欲收回手,被梁長寧一把抓住了。

  「想摸什麼?」梁長寧貼著他問:「與其過把手癮,不如咱們倆都切身實地爽一番,正好是早上……閔大人也是男人……」

  「傷身。」閔疏抽出手,說:「辛苦王爺當了一夜枕頭,肩膀還動得了?」

  天色還早,二人都沒有起身的意思。

  閔疏想把梁長寧壓著的頭髮抽出來,說:「這幾日天冷,王爺今日要出門?」

  「不出門,閒著,」梁長寧抬起半邊肩膀,讓閔疏自己收攏頭髮,說:「今日得空,不如和我下一盤?」

  「昨日殘局還在,」閔疏回憶片刻,說:「暮秋沒收,還擱在榻邊案几上,不過要是殘局重啟,王爺可落於下風了。」

  昨日那盤棋下得不順,梁長寧被閔疏壓著,白子已經自成一派。

  「讓著你,」梁長寧與他挨得近,說:「不到終局,不定勝敗。」

  閔疏看了他半晌,翻身坐起來,說:「跟王爺對弈只有一時的勝敗,不盡興。」

  「原來閔大人是想下盤大的。」梁長寧做出瞭然的神情,說:「怎麼說?」

  「做局要大,就要拉人下水,」閔疏偏頭,說:「化雪了,商路通順,咱們該提子了。」

  危浪平手裡的鹽要往塞北去,翻過了涼山就不好動手了,此事要提上議程。

  「應三川還沒養肥呢,且等些時日。」梁長寧說,「私鹽的消息目前只有咱們知道,要攛掇他動手搶貨,總得叫他有盼頭吧,這是刀口上討營生,應三川不傻。」

  閔疏看著他,說:「等不了。」

  不能再等了,京中武將不多,周鴻音是一個,如今應三川也算一個。其他的要麼是老將,指揮不動。要麼是小將,辦事不牢。

  周鴻音一回來,梁長寧手裡有了可用的人,梁長風會擔心搶鹽一事敗露,就會望而卻步。若事情順利,他也會擔憂是不是梁長寧為他設下的陷阱。

  周鴻音不在京中,應三川才能順利執掌禁軍之權,梁長風才有膽子動手。

  「這不是刀口討營生,」閔疏擁著被子跪坐在床上,說:「這是他應三川唯一的路,他要占據裴家空出來的缺,就只能踩著危家上位。不必給他盼頭,他只需要一個動機。」

  這個動機就是鹽。

  「消息不好傳,」梁長寧搖搖頭,「咱們能發現這批鹽,是因為在商道上抓到了危移,又用了些計才摸出來。要不著痕跡地把消息透露出去還要撇清關係置身局外,不是容易的事。」

  閔疏笑起來,隨手把頭髮綰成一束,說:「不必咱們費這個力氣,逼他一把,危浪平是聰明人。」

  他意味深長:「危浪平是把刀,這把刀不為外人所用,卻容易遭人覬覦。他要是看得清朝局,自然會把弱點示人。」

  梁長寧知道他的意思了。

  閔疏點到即止,梁長寧看閔疏穿得單薄跪坐著,怕他冷痛了,對他掀開被子的一角。

  閔疏翻身縮了進去,借著被子的餘溫暖身子。

  他靠在梁長寧的胸膛上,仰頭跟他說:「如今大梁兵力半數以上都握在你手裡,危浪平又攥著這麼一條源源不斷吐銀子的商路,他要在吏部這個位置上,太招人。一個人如果無懈可擊,那太完美就是他的致命弱點。危浪平一定會把自己的把柄透露給皇上,他再不涉黨爭又能怎麼樣呢?說穿了,這天下敢名正言順拉幫結派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皇上。

  「危浪平終究要在皇上的朝堂中站著,他要走這條路,也得從皇上手裡要東西。自古帝王疑心都重,他們不信臣子的忠心,只信握在手裡的把柄。」

  「沒有帝王能忍受一個富可敵國的臣子,更何況危浪平圈養私兵,開設鏢局,壟斷商道。說誇張些,督察院隨便參一本,他就是擁兵自重狼子野心。」

  閔疏眯了眯眼,說:「危浪平想安安生生地在吏部往上走,就一定會自己透露出私鹽這批貨,捐錢填補國庫。」

  只會爭權奪利拉幫結派是走不遠的,只有真正能拿出實實在在的東西,對朝廷有用,才能長成根深蒂固的大樹。

  「帝王心術,不會也是文沉教你的吧?」梁長寧擁著他,隨口說:「聽著倒像是東宮首輔教太子呢。」

  閔疏小小打了個哈欠,說玩笑話:「若真能得東宮首輔教導,那我以後少不得做個太子少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也算是子承父業……」

  「京中能人多,一塊磚掉下來能砸死三個當官的,指不定還真叫你遇著個東宮首輔,拿著教太子的法子來教你,若子承父業,以後閔大人要是稱王拜相……」梁長寧笑了笑,沒說下去,改口道,「這也是睡前故事,哄你再睡個回籠覺。」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