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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撲通!」

  一隻雪白的鴿子重重地砸了下來,砸到了草靶上又摔進雪地里,那鴿子撲騰兩下,終於不再動彈。

  濺開的一地血點子很快就浸進了雪裡,侍衛兩步上前,捧著插穿了箭的鴿子,躬身恭維道:「王爺好箭法!閔大人好箭法!」

  閔疏拎起鴿子來,微微皺眉:「王爺,是只信鴿!」

  梁長寧把弓扔給一旁的侍衛,輕哼一聲道:「有人沉不住氣了。」

  閔疏不解,「為著官員調任還是賑災?」

  梁長寧用帕子擦手,方才那鴿子從他們頭頂上落下來,免不了滴了幾滴血在他手背上。他見閔疏又搖頭否定了方才的猜測,突然道:「不如咱們倆來猜一猜,這鴿子是從哪家飛出來的。」

  閔疏抬頭望向方才箭矢的方向,那是王府西南方,半里之外只有兩座府邸,一座是丞相府,一座是戶部尚書李開源的府邸。更遠之外,隱約露出翹起的宮牆檐角。

  他覺得丞相府的可能更大。

  梁長寧把帕子扔回去,揮退了丫鬟,輕笑道:「你若是猜對了,今兒晚上本王就放過你,讓你睡個好覺。」

  閔疏眼睫微顫,聽他繼續道:「猜錯了,那就免不得就要吃點苦頭了。」

  閔疏知道自己是粘板上的魚肉,刀落不落都是梁長寧說了算,如今拿這檔子事來勾著他,不過是貓玩兒老鼠一樣輕鬆。

  梁長寧看了一眼閔疏手裡的死鴿子,道:「不欺負你,讓你先猜罷。」

  閔疏咬唇,心思已經百轉。

  鴿子只能從這兩個地方出來,文沉剛脫案,好不容易重掌大權回朝議事,卻又在賑災銀上被梁長寧和嚴瑞駁回。

  他失了面子,又被梁長寧割走了大理寺和賑災大臣這兩個重要位置。

  必然是要做些手腳,好讓梁長寧折損些羽翼的。

  至於戶部尚書李開源……閔疏摸索了兩下指關節,細細思慮。

  他不了解這個人,只是在文沉口中聽說過,知道他是個極其喜歡見風倒的人。那邊兒厲害他就偏向哪邊,從前還說過「無過就是功」這樣的話,不太像出手之人。

  梁長寧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咂摸出兩分憐愛問:「想好沒有?」

  閔疏做好選擇,道:「或許是文沉。」

  梁長寧喝了口冷茶,含笑道:「那就拆開看看吧,要是猜錯了,晚上可不許哭。」

  閔疏心跳加快,慢慢地抽出了鴿子腳上的竹筒。

  立刻有小廝上前來,雙手接過鴿子又安靜地退下了。

  那蠟封的竹筒已經被鴿子血染紅了,閔疏也被沾得滿手是血,可他來不及嫌髒,一雙眼睛都在竹筒上。

  紙條被他抽出一小節來,上頭的墨跡還未乾,大抵是剛剛才寫完立刻就送出來了。

  閔疏一雙手跟雪一樣白,指頭微微用力,那字跡就露出半邊——是個暨字。

  字寫得端正,不是文沉一貫風格。

  閔疏身體一僵,把紙條又插了回去。

  梁長寧垂眸喝茶,不抬眼也知道結果:「願賭服輸啊閔大人,要是今天晚上看到你一滴眼淚……我可是要加倍討回來的。」

  閔疏閉了閉眼睛,心有不甘道:「王爺怎麼猜出來的?」

  「不必猜。」梁長寧道:「這鴿子尾後一點紅,是用硃砂染的皇家信鴿,每隻都長得差不多,上林苑監養了幾千隻,一看就知道是往宮裡報信去的。」

  閔疏磨牙,卻也拿耍賴的梁長寧沒辦法。

  「宮裡?」閔疏道:「這時候還能往宮裡傳什麼消息?要傳也是往外頭傳吧。」

  他說著抽出紙條,低低念出聲來:「暨南橋斷,激民變困獸。」

  他驟然抬頭望向梁長寧:「暨南只有一座橋,此橋乃是鐵鎖加固,修建至今不過五六年,整整耗費三百萬兩銀子,怎麼可能因雪而斷?!」

  梁長寧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拿起自己方才扔到托盤裡的帕子,細細地幫他擦手上的鴿子血。

  閔疏沒把手抽回來,任由梁長寧把皮膚擦得泛紅。

  「那咱們怕是猜錯了,信不是往宮裡去的,是從宮裡出來的。」梁長寧眯了眯眼,道:「雪太輕壓不斷橋,人命倒是夠重。事在人為,他是故意要激起民變。」

  都說瑞雪兆豐年,可窮苦人家最怕雪天。大雪烏泱泱地下,地里空著倒還好,若是種了些經不住凍的莊稼,連著來年春天都生計都沒了。

  只是餓著便算了,可暨南那種地方,山高崖深的,農人大多都是就近用些山裡的薄木料就把房子搭了。雪一重,山體容易塌陷滑坡,這才是最要命的。

  但這幾年暨南的收成好,又得了陳聰那樣的好官,百姓也該蓋上磚石房了吧。

  有什麼東西在閔疏腦子裡一閃而過,他想起什麼來:「王爺曾說雪災半數是人禍,若房屋垮塌只是隔斷百姓後路的刀,那斷掉向外界求生之橋就是在……」

  「是在積攢百姓怨憤,逼他們死。」梁長寧頷首,接上了他的話,「然而暨南布政使陳聰是個難得的父母官,他上京前必然安撫過百姓,或許曾許諾過會帶著朝廷的賑災銀和糧食回去這樣的話,更何況他已經派了左右參政使去鄰省借糧,百姓都餓著等他帶糧食回來救命,這是絕望中的一點希望,他們沒等到陳聰的音訊之前不會妄動。」

  然而事情卻沒這麼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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