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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的門房是梁長寧十分信得過的老人,只見到周銳二人遠遠的身影就知道了來者身份,立馬把他們帶進來了。

  雖然周銳猜測閔疏只是個小倌,但周鴻音卻不這麼覺得。

  周鴻音雖然年少,卻比他爹更會看人。

  閔疏端坐在上位,無半分謙卑討好之姿,他單手握著書卷,大病初癒的樣子讓他看起來像個易碎的瓷器。

  他確實是長得好看,一張臉上沒有半點瑕疵,輕輕掃過來的目光像是清冽的雪水。

  周鴻音心下瞭然,難怪他能住在安鸞殿。

  閔疏知道他在看自己,但他並不知道周鴻音在想些什麼。

  周鴻音收回目光,謹慎地順著位置坐下了。

  閔疏端起桌上黑得發苦的中藥,品茶似地淺嘗了一口,這藥實在太苦,直往心窩子裡去。丫鬟端了七八種果脯上來給他,閔疏都推開了。

  他要記著今日的苦,記住這碗藥是為什么喝的。

  「倒是頭一回見到小將軍。」閔疏露出個恰到好處的笑,說:「看樣子在牢獄裡沒有受什麼刑。」

  「多虧閔大人相助。」周鴻音也對他微微一笑,「藥苦,大人吃些甜的或許能緩緩。」

  「這點苦麼……算不得什麼」閔疏垂頭自嘲:「往後我要吃的苦頭怕是這千倍萬倍呢。」

  周鴻音看他滿身是傷唇色雪白的樣子,沒再說什麼,開門見山道:「今日拜訪閔大人,道謝只是其一。其二……不知大人如何看我這個案子?」

  閔疏把勺子捏在手裡,聽到此話頓了頓,緩緩道:「這就要問問幕後之人求的是什麼了。」

  「文沉這個人,做事若能獲兩分利,就絕不願意失掉任何一分。殺了個西涼來使,小將軍獲的什麼罪?」

  周鴻音看著他端藥的細白手指說:「那梁子可就結大了。」

  「周將軍又獲了什麼罪?」

  周銳不耐煩了,「我能有什麼罪?人又不是死在我的地盤——等等,驛站駐守和看管派遣的兵都是從我這裡調撥的……」

  閔疏又道:「那王爺呢?他又是什麼罪?」

  周鴻音若有所思:「王爺沒法子跟西涼交代,這是挑撥離間,一個搞不好王爺民心全無,西涼恐怕還會遣人來問罪。若是挑起戰事,王爺怕是又要離京征戰了。」

  「周小將軍聰明。」閔疏把喝完的藥碗擱回去,不甚在意地用食指擦去了嘴唇上的一點褐色藥汁。

  「罪名落實,輕則牢獄之災,重則流放邊疆,最好小將軍能在牢里斷條胳膊斷條腿,將軍一家也算是就此廢了。」閔疏的眯了眯眼睛,「既然暫時動不了文沉,不如先報當下這個仇。」

  周鴻音輕笑了一聲,隨口說:「我這個入獄之仇?」

  「非也,」閔疏端身坐著,說:「大理寺抓人入獄,奉的是皇上的旨,咱們動大理寺,豈不是把小辮子送到文官手上去?」

  「得殺鄭思。」周鴻音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鄭思的調令是文沉下的,真要說起來……越級調職,他在皇上那兒討不了好。」

  「是這個道理。」閔疏攏了攏衣襟,他一個時辰前才被梁長寧從床上撈起來,此刻還沒束髮,頭髮只能隨意地垂在肩頭。

  他繼續道:「但當今聖上也不過是顆棋子,他不會也不敢和文沉起嫌隙。真要挑撥,還得從太后身上找法子。」

  周銳只把閔疏當個黃口小兒,他看著閔疏年紀小,十分不把他放在眼裡,可畢竟這是長寧王的人,他只好順著閔疏的意思道:「殺鄭思?那好辦,老子早就想動手了。不就是挑撥嗎,把人殺了,丟到文沉府里去,他也算是有口說不清了吧!」

  「事情不能這樣辦。」閔疏沉吟片刻,無意識地摩挲了下指關節,道:「咱們栽贓嫁禍不能太明顯,但也不能太不明顯。」

  周銳呸地一聲把茶葉沫子吐回杯子裡,「說些什麼狗屁話,老子聽不太懂。」

  周鴻音伸手按住他父親,眼裡精光一閃,看向閔疏問「你的意思是,讓他猜到是咱們動的手?」

  閔疏頷首,「是,若是做得太隱蔽,這樁案子也只是定了個主謀,誰知道他會不會攀污小將軍呢?咱們不如給他定死,直接發落,讓他文沉只能啞巴吃黃連。」

  「怎麼定死?」周鴻音微微皺眉,「西涼使臣雖不是我殺,但確確實實是死在我跟前了。」

  閔疏微微一笑,「有何難?叫王爺去辦。」

  梁長寧剛好下了朝,正從門口進來,只聽了半截兒話,「什麼叫我去辦?」

  梁長寧對著閔疏伸出手,閔疏頓了一下,沒有躲開。梁長寧揩去他嘴角那一點沒擦乾淨的藥漬,「藥苦不苦?」

  閔疏不否認:「良藥麼,總不見得是甜的。」

  周鴻音頗有眼色地低頭喝茶,只當沒看到二人的動作。

  梁長寧便捏起一枚透亮的櫻桃果脯往閔疏嘴裡一塞,他也順從地張嘴吃下去了。

  這果脯實在是甜,甜得有些發膩了,即便緩和了他嘴裡的苦味,他也並不喜歡。

  梁長寧叫人送走了周銳父子,一撩袍子在閔疏旁邊坐下了。

  「剛才跟他們說什麼呢?」梁長寧端起下人送上來的茶,撇了撇沫子,問:「本王看你聊得挺開心。」

  閔疏摸不准他此刻的喜怒,低聲道:「小周將軍想見王爺,大抵是想問問使臣遇害一案,不過王爺不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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