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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像是覺得這般說話太過武斷,寧元昭又問了一句:「你會嗎?顧琰。」

  顧琰以無聲沉默作出回答。

  寧元昭笑了一聲,不太意外的樣子。

  「如果你想要這樣的話……我願意的,哥哥。」

  「是麼?如果你能夠做到的話……」寧元昭歪歪腦袋,聽起來像是同意了顧琰的請求,他問,「那你們要如何做呢?」

  顧琰從袖中拿出一個玉質的藥瓶來,藥瓶里是一枚乳白藥丸。

  顧琰將藥丸遞給寧元昭。

  寧元昭拿過藥丸仔細端詳數秒,在將要吞下時卻又停住了,說:「你剛剛撒謊了。」

  「……沒有。」這是顧琰的回答。

  「那它為什麼快要死了?」寧元昭再度伸出手臂,給他看瀕死的花蠱,「既然你說願意,那麼它應該感受到愛才對。」

  唯有真摯感情才能充當養分的花朵,此刻變成了面真實無比的鏡子,將另一方的虛偽醜陋通通照在了明面上。

  難以否認。

  顧琰不會想到,用來鉗制的蠱,竟然成為了戳穿假面的最有力工具。

  寧元昭沒覺察一般,繼續說:「顧琰,即便我如約吃了藥丸,你也不會吃的。無論是你的記憶,還是權力皇位,都比我更重要。

  失了記憶的我,只會又一次成為你達成目的的工具,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樣。

  你所說的後悔和喜歡,其實都是假的。

  你後悔的是,縱使獲得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卻依舊不能掌控一切,你喜歡的是,能夠讓你達成心中所願的幫助和台階,而不是寧元昭這個人。

  從第一次接近我起,你就是有目的的。」

  熙成帝給顧景懿的抉擇讓寧元昭漸而明白了一切。

  顧琰曾經暗指,想殺他的人是熙成帝。其實這說法完全成立,前世之時,熙成帝的身體並沒有衰敗得這樣快。

  故而他死前,熙成帝仍然在位,顧琰則被立為儲君。

  當時寧雲霄已在熙成帝斷送糧草的隱晦命令下與戰士一同戰死沙場。

  畢竟功高震主之輩,用些齷齪的手段清除,對熙成帝而言應該是理所應當吧。

  即便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下,還藏著熙成帝眾多不可言說的私心。

  可熙成帝沒想到,僅僅不過一年,北境大亂,守境將士節節敗退,寧元昭一個平日裡只知喝酒玩樂的紈絝子被送往北境,卻沒有同他爹一樣死在沙場,而是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重新守住了北境安寧。

  此後又過兩年,寧元昭屢戰屢勝,再無人敢侵犯大燕北境。

  與此同時,效忠於皇帝的世家所培養出的年輕將才也被陸續送往北境。

  寧元昭則以論功受賞之名,被召回京城。

  寧元昭支持顧琰是所有人都肉眼可見的事實,已然無法隱瞞。

  想來那時的熙成帝同樣讓顧琰做了抉擇吧。

  是皇位……還是其他……

  而顧琰的選擇已經不需要再問。

  顧琰猛地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時,極度的不甘和怨恨通通自其間傾瀉而出。

  「你也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我,不是嗎?」顧琰的聲音近乎嘶吼。

  寧元昭注視著他,安靜不言。

  顧琰在這樣平靜陌生的眼神下倏爾節節潰散,片刻後才勉強恢復,「從第一次見到我時,你對我,就不是真心……」

  顧琰的聲音很低很低,不敢讓寧元昭聽見一樣。

  「哦?」

  「我知道,你不喜歡吃甜的。」顧琰垂下了眼眉,「你給我的小糖糕,很甜……很甜……你是吃不完了,才施捨予我的……對嗎?」

  最後兩個字輕得幾不可聞。

  「對。」

  話音落下之際,赤黑的花蠱猶如乾枯的泥土,從根至花轟然斷裂。

  狂風忽至,三十三重焰的殘軀散成齏粉,徹底消散於天地間。

  花蠱,解除了。

  寧元昭輕輕鬆開手指,一直纏縛於他的緞帶被風裹起,飛向了再也看不到的遠方。

  顧琰麻木地抬起眼皮,愣然望向寧元昭,他看見了寧元昭微微眨動的眼睫。

  某種不可置信的真相驟然浮現了出來。

  「你騙我……哥哥……你騙我!」顧琰抬手想抓看不見的花蠱,最終卻抓了一把空。

  「是。」寧元昭有某種嘆息的意味,「你說得對,我不喜歡吃甜的,所以姑姑每次要小廚房給我做東西時,都會吩咐放最淡的蜜。

  我吃過許多次小糖糕,也分給過別的小孩許多次。

  沒有人會說甜,卻會有人嫌棄味道太淡。

  只有你說,它很甜。」

  「……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那是你第一次吃甜的東西。」

  第一次嘗試的味道,之後無論再嘗多少次都不會比得上,那是種深刻而難以磨滅的記憶。

  甜是,苦也是。

  顧琰嘗到了甜,亦嘗到了苦。

  顧琰再次怔愣住了,整個人如同死前的花蠱一樣,失去了全部支撐,不知疼痛地跪倒在地上。

  所有一切在他眼前變得模糊扭曲。

  恍惚之間,他看到了前世,前世寧元昭死的時候。

  寧元昭……是被他親手殺死的……

  在寧元昭被顧景懿再度奪走後,不知來由的嫉妒和恐懼同時湮滅了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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