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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 公主都已做出這般的讓步妥協,他再矯情著要回府就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他準備寫封信,叫人傳回宣正侯府去。顧景懿見他當真要陪著自己, 眨眼間換了副愉悅的神色, 主動為他鋪紙磨墨。
寧元昭好笑, 蘸了墨, 簡單地在紙上寫好緣由, 封進了信封中。
顧景懿笑吟吟地親他臉頰,「主人的字真是舒展大氣, 好看極了。」
「殿下。」寧元昭捏捏她的手指, 「別戲弄我了, 還是叫我阿昭吧。」
「阿昭。」顧景懿從善如流, 「我的阿昭。」
「嗯, 是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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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容這件事,有一就有二。
寧元昭答應了一回,此後的許多天夜裡便都被威逼利誘著繼續陪顧景懿。
當然,白日裡他並不閒著,修擴侯府,籌備大婚都不是簡單的事宜,雖不需他時時盯著,卻也得處處留心。
因此,白日裡他往往會待在侯府,到了晚間則去公主府與顧景懿相會相伴。
而顧景懿亦能像之前一般,日日一覺好眠到日上三竿,連晨起修擴府邸的嘈雜聲音都吵不醒。
……除卻第一日。
寧元昭記得,顧景懿那日半夜醒了一次,醒後壞心地咬他的臉頰,然後伏在他耳邊說,以為阿昭偷偷跑走了。
他當時正睡著,聞言迷迷糊糊地摸了摸她的頭髮,居然說了句頂莫名其妙的話。
他說:「殿下的頭髮是桂花味的,好好聞……」
讓他想起在菩提寺的時候。
他給顧景懿帶桂花絲糖,顧景懿吃過後與他親吻,他們便共同品嘗絲糖香甜的桂花味。
很好的味道。
無論吃多少次都不會感到煩膩。
明明他不喜歡吃甜的。
顧景懿低笑著親他側腰,將他親得癢且熱。他清醒了點,從顧景懿眼中看到了類似忍耐的欲色。
「殿下?」
「我在護養頭髮時,專門用了桂花味的發脂。」顧景懿邀賞一般。
「很好聞。」他下意識捻起她的一縷發來,回應道,「我很喜歡。」
「我就知道阿昭會喜歡的。」顧景懿仰起頭,很有些蠱惑的意味,「過段時日,我再做些桂花味的東西,與阿昭一起用,好不好?」
發脂嗎?
他平常不愛用過分香的東西,不過若是顧景懿想要他用的話,他向來不會拒絕的。
「好啊。」
他困意未消,答應後抬手拽住顧景懿頸上的錦緞。
朱紅色的,帶著藤蔓紋,正是他送的。
他將顧景懿拉到身邊,親親她的額頭,「殿下好好睡,不擔心。」
「嗯。」顧景懿躺回原處,反而將他摟進了懷裡,「阿昭在,我就不擔心。」
寧元昭沒理會她這霸道的姿勢,也嗯了聲,閉上眼轉瞬又睡著了。
如此相伴下,日子竟很有種的安寧。
唯有一點不足輕重的小煩擾。
聖上未明實賜婚,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消息還是雪球一般滾了起來,愈傳愈盛。許是宸月公主名聲不好的緣故,兩人將結連理的事情一出,連帶著宣正侯府也受了些名聲上的牽連。
都是批判寧元昭色迷心竅的,對於宣正侯寧雲霄而言,則是更多了些憐愛。
憐愛他辛勞地守著大燕江山,唯一的兒子卻有了這樣一樁婚事。
顧景懿因著這些議論,有點不高興。
別人怎樣說他無所謂,重要的是,誰都不能詆毀寧元昭。
雖然這般無私的想法之下偶爾也會冒出來一些惡意,譬如寧元昭就此與他同流合污聲名狼藉,兩個名字牢牢捆綁不可分開之類的念頭。
寧元昭每日與她一道,自然能覺察出點她的想法。
他沒將傳言放在眼裡,就是很擔心顧景懿會多想。
那些話,對她的壞處簡直不可估計。
偏偏人的嘴巴是最堵不住的。
於是寧元昭每日得空了就領著她去策馬遊玩,讓她儘量不去注意那些事情。
他們出去時既不大張旗鼓,也不刻意低調,有時被人認出,反倒莫名其妙給人恩愛的印象,潛移默化間扭轉了些傳言的風向。
悄然間到了十月底。
寧元昭給顧景懿的禮物還沒有著落。
確切來說,他備了許多,只是其中沒有最滿意的。
他的蠶陸陸續續開始吐絲。
他準備叫最好的匠人將蠶絲製成只嬰孩用的小被子,送給顧景懿抱著睡。顧景懿睡著時很安靜,可沒有他在,她總是睡得不安穩。
抱著他的衣服時倒是會好許多。
不過寧元昭覺著衣服薄薄一層,抱著定然不舒服,送只小被子不熱不涼,將將好。
即便他養蠶的本意不全然在此。
寧雲霄不知何時看出了他的苦惱,在這一日喚著他進了臥房,拿出一隻不大的木盒來。
木盒很是普通,卻看不到太多的磨損,甚至保持著原本的光亮,可見保管者的用心。
寧元昭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紅玉簪子,簪上雕琢著一朵精巧昳麗,栩栩如生的牡丹。
簪旁還有一顆青玉鈴鐺。
比尋常鈴鐺的個頭大些。
有些像掛在燈籠或檐角的飾物。
「你娘親說,若你有了心儀的女子,就將這簪給你。」寧雲霄說,「這是她傳給兒媳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