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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元昭:「就是覺著,有些蹊蹺。」

  這蹊蹺並非空穴來風,而是實打實。

  紅珍珠手串一事,他前世亦有所耳聞。不過不是現下這時間,而是幾月之後,並且很快銷聲匿跡了。

  「那主子還打算要這珍珠嗎?」

  寧元昭:「太麻煩。」

  慕容家難纏得很,更何況現在的大理寺卿是個尋根究底的厲害人物,他很難保證,不被覺察到任何蛛絲馬跡。

  就算沒有這些桎梏,他同樣沒有殺慕容晃的想法。

  他不喜歡殺人。

  「想個辦法,讓大理寺知道周博海的事。」他說。

  說罷,幽幽然嘆了口氣,給公主的禮物,想來他得再尋了。

  -

  菩提寺,寶心殿。

  顧景懿神色溫柔地撫摸著朱紅錦綢,輕聲開口:「阿昭最近在做些什麼?」

  錦綢正是寧亦舟送過來的那些,盛著錦綢的盒子邊擺了個木雕小狗。

  小狗被打磨得十分圓潤,還塗了一層光亮的油,嶄新極了。

  三喜:「探子說,小侯爺近日未曾出過侯府,要麼練槍練刀,要麼窩在院子裡。」

  顧景懿:「是麼?」

  三喜:「確實如此。」

  顧景懿臉上的溫柔倏爾散了,他捏起一條綢子,纏在木雕小狗的脖頸上,緩緩地系了一個很漂亮的結。

  就是系得太緊,看起來有種窒息般的掌控感。

  他握著綢尾將小狗拽到手心,親了親它的眼睛,「壞小狗,不是說求娶之後會很快來找我麼……」

  可是宮裡的人都刻意來過菩提寺一趟,著意跟他透露了這消息,他又一個人等了許久,寧元昭依舊沒有來。

  就連送綢子,來的都是寧元昭那個所謂的弟弟寧亦舟。

  寧亦舟還說,寧元昭最近養了蠶蟲。

  顧景懿的手指頓了下,「阿昭進宮那日,發生了什麼?」

  三喜:「別的倒不要緊,就是小侯爺陪著皇后娘娘去御花園時,見到了周才人。之後閒逛,又路過了東門。」

  顧景懿:「這樣啊。」

  三喜:「小侯爺是否發現了什麼端倪?」

  顧景懿懶聲道:「或許吧,畢竟阿昭那般聰明。」

  玄霓慢悠悠爬到小狗旁,一圈圈纏繞著將小狗捲住,略有不安地吐著蛇信,身子不斷絞緊,似乎正在以這種姿態來暗示一件事實——

  顧景懿並不如表面平靜的事實。

  三喜望著玄霓,一貫笑眯眯的臉上罕見地多了點擔憂,「奴才瞧著,玄霓比之前躁動了些。」

  「蛻過皮,會強健些。」

  三喜知道,玄霓很久沒蛻皮了。

  顧景懿伸出手指,玄霓的獠牙當即抵了上去,堪堪刺破血肉。若放在以前,玄霓是不太敢這般的。

  顧景懿點了點它的腦袋,「嘗過好東西的滋味,如今久久不嘗,急得緊,自然會躁。」

  「許是急著想殿下與小侯爺成親。」三喜寬慰,「……成親後慢慢的,總能調養好。」

  「萬一阿昭生了悔意呢?」

  「小侯爺是一諾千金之人,應當不會如此。」

  「他現在已不願來找我了。」顧景懿聲音很淡,「他性子純,想來最不喜被利用。」

  三喜啞然,「……保不準是您想多了。」

  顧景懿歪著腦袋看小狗,手指一點點將那朱紅的綢攥得更緊。

  想多了嗎?

  他不認為。

  他被名為「寧元昭」的糖水泡得太快樂,失去了以往的洞察力。仔細想想,寧元昭的異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想,大概是蛇蛻皮後。

  連那讓他痴迷的冷酷,都悄然潛藏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

  可惜當時的他沒發覺。

  寧元昭太容易蠱惑得人失去理智。

  他卻一點也無法看清寧元昭最深層的內心。

  這是太過危險的事情。

  危險到寧元昭有朝一日想離開他,他可能都一無所知。就比方說現在,寧元昭已經開始食言了。

  喜歡是太虛無飄渺的東西,一夕之間就能頃刻消散。

  若是沒了喜歡,他又有什麼能留下寧元昭的資格?

  ……沒有。

  殿中沉寂,玄霓不知何時爬離了顧景懿的身旁,蜷在角落裡乖巧地看著他,不再靠近。

  獸有感知危險的能力。

  「悅月呢?」顧景懿問。

  「正在籠里睡覺。」

  「怎麼沒放它去院子裡玩?」

  「今日它在院裡刨坑,險些溜了出去,幸好奴才及時發覺,將它帶了回來,暫且養在籠中。奴才想著,讓下人們堅固堅固圍欄,再放它去院裡。」

  「帶過來給我看看。」

  三喜說「好」,不多時將寧悅月抱了過來。

  顧景懿一手捏住兔子的後頸,一手執住了木刻小刀,柔聲問:「為什麼想逃?是不願讓我養著你麼?」

  刀刃抵上兔子的皮毛,兔子瑟瑟發抖,蹬著後腿想要逃跑,卻無能為力,只能努力蜷縮成一團,看著可憐極了。

  顧景懿盯著兔子的眼睛,感受著手下鮮活溫熱的皮肉,握著刻刀的手忽而用力……

  ……削下了一縷純黑的兔毛。

  絨毛墜落,他輕輕將兔子放於地面,撫摸了兩下,像是安慰。

  兔子的耳朵動了動,他抬手刺向手臂,血液滴滴答答胡亂落於兔子身上,兔子被嚇得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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