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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如也跟著掛掛燈。
或者睡睡覺,喂喂魚。
玄霓那日咬死了府中最大的紅白花錦鯉,他急著還蛇,沒有去管,導致其他錦鯉去啄那死魚肉,也跟著一道死了。
家僕說,魚死了得趕緊換水,因為死魚肉有毒,會把整池水都染髒。
寧元昭這兩天又是換池水又是撒魚藥,總算把剩下的魚保了下來。
午膳時都連帶著多吃了兩口魚肉。
他正挑著刺時,一封快馬加鞭的家書送達了府中。
他爹寧雲霄所寫,大意是北境大捷,宵小盡除,不日他就將抵達京城,希望娘親保重身體,希望阿昭安分守己。
他一字一句將家書念給祖母聽,祖母喜極而泣,飯都不想吃了,拉著他不住說話。他寬慰了半晌,方才叫祖母多吃了點粥飯,去屋裡歇息了。
寬慰完,寧元昭也放下了筷子,臉上卻沒什麼表情,讓人看不透。
大燕今朝以來,蠻夷屢次侵擾,他爹駐守北境,常常幾年不歸。上次寧老夫人讓他去菩提寺清修,除了祛除晦氣之外,也是為他爹祈福。
若他猜得沒錯,他爹現在應該已經快馬加鞭,在回京的路上了。前世,他爹就是趕在八月十五之前到了京城。
他展開家書,又看了遍,心情實打實地好了起來。
哎,好想爹爹。
寧元昭嘆了聲氣,收好家書,坐回原位,接著不疾不徐地吃魚。
在他吃得心滿意足之際,府中小廝小跑著到了飯堂,跟他稟報:「少爺,門外有個人,說是魚躍閣的掌柜,來給少爺送錦鯉。奴才看過了,他帶著的缸子裡,確是一尾尾的錦鯉。」
魚躍閣?寧元昭知道這個地方。
賣魚的。
他們只養能看不能吃的錦鯉,且養出來的錦鯉個個肥碩出挑,數量稀少,價值不菲。
寧元昭最近是想買一批錦鯉,但他沒和任何人說起過……
——玄霓的錯,我會補償你。
他想起來顧景懿的話。
難道是……公主嗎?
「請他們進來吧。」寧元昭說。
「好嘞!」小廝快步跑了回去。
魚躍閣掌柜帶著雜役恭恭敬敬抬了整整十九尾大錦鯉進入侯府,都是個頂個的好品相。
寧元昭驗過,說可以,那掌柜作揖說好,然後親自摸探池水,指揮著他的雜役放魚入池。
空泛的池中頓時多了不少鮮活。
寧元昭微笑著站在池邊:「多謝掌柜的。銀竹,去找管家,把錦鯉的錢結給掌柜的。」
掌柜的趕忙擺手,「小侯爺客氣!」話落,他壓低聲音繼續說道:「這錦鯉的錢,已有貴人結了,小侯爺實在不必多給。」
正如寧元昭所料。
「這樣麼……」他佯裝不知,「怎麼剛好是今日送來?」
「這,貴人與咱們定的時間,就是今日。」魚躍閣掌柜一派笑容。
寧元昭沒再多言,點頭表示知曉。
魚躍閣掌柜主動道:「今後小侯爺若是還需要魚,派人來魚躍閣知會一聲就可,小人一定挑最好的給小侯爺送來。」
站在一邊的銀竹自然接下了掌柜的話,與他寒暄,送走他時又給了賞錢和辛勞費。
池邊很快恢復了清淨。
寧元昭拿著魚食碗往下一傾,整碗魚食漂浮水面,又在眨眼間通通進了魚嘴。
多了些貪吃的大傢伙,往常的量都不怎麼夠了。
那掌柜還想來送魚,他這池子可都裝不下了,除非玄霓再咬死兩條,空出位置來。
他將食碗遞給銀竹,說:「再給它們餵點食。」
說完他便去了小廚房,沒讓任何人幫忙,一個人鼓搗些什麼。
臨近傍晚之時,他再次換上夜行衣,帶著食盒,影子般滑入了黑暗中。
宸月公主府燈火通明,完全不似上次的暗淡。
寧元昭輕車熟路找到公主寢殿,三喜公公站在門邊,看見他翻牆進來也不覺得驚訝,只讓他進去便是。
寢殿內只有顧景懿一個人。
她正認真雕刻著一塊木頭,周身青絲垂落,端是一副靜謐恬淡的模樣。
寧元昭沒有打擾她,只站在一旁靜靜看著。
木刻漸漸出現形狀,好像是一個什么小動物,有著四肢和圓圓的尾巴。
兔子嗎?還怪可愛的。
「小侯爺,怎麼這時候來了?」顧景懿吹吹木刻上的碎屑,放下刻刀,溫婉地笑了笑。
「我以為殿下想好了對我的懲罰,於是便來了。」寧元昭很誠實。
從那魚販不請自來時他便隱有所覺,之後更是徹底證實了。
公主特讓人今日給他送魚,也意味著公主已經想好了懲罰,讓他今日過來領罰。
「小侯爺好聰明。」顧景懿沒有否認。
「殿下,您說吧,什麼懲罰我都能接受!」寧元昭硬氣地說。他自覺已做好準備,什麼都不怕。
「當真嗎?」
「當真。」
「那便伸出手來吧。」顧景懿從身側拿出一根戒尺來。
公主是想打他麼?寧元昭伸出手,真是太輕的懲罰,小時他在國子監,都不知道挨了先生多少下戒尺,公主總不會比先生打得更痛……
「啪。」
「啪。」
兩下手板。
很小的聲響,微乎其微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