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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你舅還在喝著,我再去多做倆菜,麗葵你好好陪你舅喝上一些。」三舅姥姥引著兩人進了堂屋。
李麗葵忙阻止道:「我們吃過飯來的。」
正說著,就聽到堂屋裡傳來三舅姥爺有些醉醺醺的聲音,「誰來了啊?」
「三舅,我帶著鐵頭來看你來了。」李麗葵高聲道。
三舅姥爺似乎是真的醉了,問了一聲就沒有後續了,沒搭理李麗葵的回話。
等元溪和媽媽走進堂屋,就見滿臉駝紅的三舅姥爺正抱著一尊觀音像喝酒,一邊喝,一邊用手中的筷子敲著神像的頭,「你咋還不叫我發財?你咋還不叫我發財。」
三舅姥爺一邊敲,一邊口中還不停地埋怨著,「當」「當」,那陶瓷的神像,被三舅姥爺敲的噹噹響。
李麗葵都看愣了,元溪也長大了小嘴。
之前元溪見到的供神的都是將神像奉在高台,今天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抱著神像敲頭打罵的,給他小小的心靈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三舅姥姥來了氣:「你怎麼又把神像搬下來了?我就出去給麗葵開個門的功夫,人菩薩找你惹你了?」
三舅姥爺一被罵,倒似乎清醒了一些,梗著脖子道:「我好吃好喝供著它,它不讓我發財,就是得罪我了!」
敢情這還不是第一次敲。
李麗葵把兒子拉到身後,看著桌台上的觀音像,往常每次看到都覺得慈眉善目的神像,不知怎麼今天看著竟一股子邪氣,有些嚇人。
李麗葵只覺得自己是被三舅姥爺駭人的舉動影響了。
元溪眨巴著眼從媽媽身後探出頭來,看著又坐回座椅中,用沾酒的筷子敲打神像頭的三舅姥爺。
「你咋還不叫我發財!」
「你咋還不叫我發……」
簡直仿佛念咒似的。
雖然錢可以買到不少辣條,但是真的這麼重要嗎,能將人變成這個樣子?元溪心中升起了一絲絲迷惑。
三舅姥姥拗不過丈夫,只能任由他去了,也不再說讓李麗葵和她舅吃喝的事,拉著李麗葵到一邊的屋子去,眼不見心不煩。
「舅媽,這神像可不興敲啊,你得勸勸三舅。」李麗葵勸道。
要說她以前也不信這些,但是有了孩子後很多事就不得不信,如今看著鐵頭他三舅姥爺敲神像頭,給她看得心驚膽戰的,甚至都有點後悔這個時候帶元溪過來這邊了。
就覺得這太不吉利了。
這要是給鐵頭乾爹看到了,對他們家感官得多不好啊。
李麗葵尷尬,三舅媽也有些尷尬,對李麗葵道:「你三舅喝糊塗了,他一喝醉就這樣,哎,他這都是跟你七舅姥爺學的。」
說到七舅姥爺,李麗葵想起來了。
以前李麗葵也聽說過七舅姥爺喝醉酒喜歡敲神像的頭,沒咋在意,還覺得敲了不也沒事,活了那麼久,說明世界上沒有神。
但是現在……
李麗葵可還記得七舅姥爺是得癌症死的,痛苦了幾年才去世的,比她知道的其他癌症病人活得都久,痛苦的時間也更長。
按說他們家也沒啥癌症的基因,就到七舅姥爺那裡就得了癌症。
大家都說他是喝酒喝死的,肝癌嘛,李麗葵原本也覺得是,但是想起剛剛三舅敲神像頭的一幕,以及原本慈眉善目的觀音像變得如此怕人的樣子。
李麗葵現在就很懷疑,七舅姥爺最後得癌症痛苦死去,別是和喜歡敲神像要錢這一出有什麼關係。
當然,最後也沒要來什麼錢就是了,得了病治不了,最後一直活活拖死。
李麗葵發現自己也勸不了什麼,不敢和兒子多待,就要告辭離開。
鐵頭他三舅姥姥客氣幾句,沒有多留,只是正將兩人送出屋時,卻見剛剛在堂屋喝酒的丈夫,不知從哪找來一塊紅布將觀音像半抱著,一股勁地跑出
「你幹嗎去?」
「你快把神像放下,你要幹嗎去?」三舅姥姥連聲喝道,想讓他停下。
「三舅。」
「三舅姥爺。」都在喊,元溪也湊合地跟著喊了一聲,跟著追了出去。
三人一路追趕抱著神像的三舅姥爺,就見他一直跑到後面一處垃圾堆,而後用手中不知是不是從神台上撈下來的紅布將神像一裹,而後蒙著布將觀音像整個砸在地上。
「砰。」伴隨著一陣嘩啦碎裂的響聲,那幾十厘米高的觀音像就被紅布包著摔了個粉碎。
元溪張大了嘴巴。
「你這是又發什麼瘋啊!喝點貓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誰啦!」三舅姥姥氣得捶他。
「這菩薩不靈,改天我再請個新的回來。」三舅姥爺醉醺醺地說著,完全沒當回事似的。
元溪「咦」了一聲,他看著那包裹碎神像的紅布,就覺得紅布下,好像有一股黑氣在慢慢蒸騰著。
元溪正要揉揉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下一刻嘩地一下,三舅姥爺把地上包著碎裂觀音像的紅布給拽了回來,元溪剛剛看的那股似有若無的黑氣也頓時不見了。
碎裂的觀音像稀里嘩啦落了一地,面部頭部身體都分成數塊,躺在地上很是滲人。
「這布拿回家還能繼續用。」三舅姥爺拿起紅布道,甩了甩上頭的灰塵。
李麗葵臉上實在是掛不住任何笑了,不知為何,就覺得頭皮發麻,見兒子盯著那地上碎裂的觀音像看個不停,心裡更是瘮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