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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弘文擺了擺手,「既沒有提前來打招呼,冒失登門,自然是要多出些銀子。再者,我也不是裴夫人之子,我想要超度之人,是我的生母雲氏。」

  「雲氏?」小僧人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來什麼,只搖搖頭說,「沒聽說過。」然後還疑惑地看向陸弘文,眼中透露出來的訊息,頗有些懷疑的意味。

  陸弘文自然知道他在懷疑什麼,於是解釋道:「家中事情複雜,我也不便與小師父多說,只煩請小師父跟住持說一聲,我生母曾做過一段時間陸家主母,我與妹妹有了嫡子嫡女的身份。但這主母也沒做多久,官府也沒有備案過,所以這場法事還是一切從簡,不需要大操辦。」

  小僧人點點頭,「都記下了,貧僧這就去跟住持說。」

  晚膳之後,天已經全黑下來。陸弘文往寺里交了一筆銀子,因為說過法事從簡,又說他明日一早就得回京去,故而這場法事在今晚就操辦了起來。

  好歹是左相府的人,落雲寺的住持很給面子,親自來主持了這場法會。

  陸弘文在指定的地方跪著,默默地念誦著僧人教給他的經文。

  他倒是誠心的,這幾日他也不怎麼的,總能夢到雲氏,想來也是因為死得不明不白,定不甘心,也無法瞑目,這才找上了他這個兒子。

  不管怎麼說,給母親做一場法事都是應該的,最後一面他沒見著,總歸得有些補償。

  陸弘文一邊念誦著經文,心裡一邊想著這些事情,直到法事結束,有僧人過來跟他說可以起來了,他這才扶著已經跪麻的腿站起身,衝著住持施了禮,說著感謝的話。

  住持與他回禮,也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倒是有一個小沙彌,見陸弘文還在看著臨時寫好的雲氏的牌位,便在送走了諸位師兄之後走過來跟陸弘文道:「施主是這位雲夫人的兒子?親兒子?」

  陸弘文點點頭,「自然是親生的兒子。」

  「哦。」小沙彌點點頭,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陸弘文看了他一會兒,問道:「小師父可是有話想要同我說?小師父是不是見過我母親?數月前我母親曾隨家人來過一次落雲寺,說來慚愧,那天晚上我的妹妹與六殿下還發生了一些事情,擾了寺中清靜,適才我還忘了跟住持請罪。」

  小沙彌擺擺手說:「不必同師父請罪,每年來落雲寺的人很多,總會發生這樣那樣的事情,沒什麼的。只是你說的這件事情我倒是有些印象,那位雲夫人我也想起來了。我記得她頭天晚上還好好的,第二天早起就說病了,一直在昏迷,要抬著離開。」

  「小師父可知我母親生的是什麼病?」陸弘文說到這裡長嘆一聲,「當初我人不在京城,最後的日子都沒能陪在母親身邊,想想心裡就難受。」

  小沙彌說:「我不知道那位夫人生了什麼病,但看頭一天還好好的,夜裡出事時也是好好的,怎麼可能到了清晨就病得不省人事了呢?」

  他說到這裡時,往門外看了一眼,見無人靠近,這才往前走了半步,離得陸弘文近了些,然後壓低了聲音說:「施主,我聽一位師兄說過,那天夜裡陸家大小姐出事之後,曾跟雲夫人有過爭吵。後來大小姐屋裡的丫鬟說屋裡沒水了,夜裡跟廚房要過一次水。

  只是次日人走之後師兄去打掃,卻發現屋裡的茶碗少了一隻,再過兩日,屋裡盆栽的花也死了一株。師兄在那盆栽里發現了茶葉沫子,因為陸家人走了之後那間客房並沒有被別人住過,故而師兄分析,應該是陸家人往盆栽里倒了喝剩的茶水。

  可是倒一碗茶水,怎麼花就能死了呢?」

  他說到這裡,衝著陸弘文點了點頭,雙手合十拜了一下,「言盡於此,施主請自思量。」

  小沙彌走了,陸弘文想起這小沙彌之前一直是跟在住持身邊的。住持來,他來,住持走,他卻沒走,而是留下來跟自己說了這樣一番話。

  他有一瞬間的懷疑,但再想想,似乎落雲寺又沒有道理欺騙他。

  更何況,這樣的結果也並不是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那天發生的事,他雖沒有親眼所見,但回家之後的這些日子,他也不是沒有暗中打聽過。

  母親一直跟陸傾城同住,這是跟著去落雲寺的下人說的。就連次日清晨重病,也是從陸傾城的屋子裡抬出來的。

  關於為何重病,家裡一直說得很含糊,問父親,父親說他不知道。

  問傾城,也只是說一覺醒來母親就病了,沒有原因。

  可是剛剛那小沙彌說的事,卻從來沒有人跟他提過。

  陸弘文緊緊握住了拳,心裡頭有一股子火氣無處宣洩,被強行壓了下去,壓得他喉嚨腥甜,明顯是壓住了一口血。

  且不說雲華裳這人如何,但待一雙兒女肯定是好的。她拼命的爬到主母位上去,為的也是一雙兒女能有嫡子嫡女的身份。

  陸弘文自少年時期就不常在家,很少在父母膝頭盡孝,他本就為此有頗多遺憾。

  眼下又聽說了這樣的事情,他心裡如何能好過。

  這一晚,他想住到雲氏當初住的那間客房,可是僧人說那邊住的都是女客,多有不便。

  他也只能作罷。

  一夜淺眠,迷迷糊糊地一直在做夢,夢裡儘是跟雲華裳有關的事情。

  幾乎是從他能記事起的每一件跟母親有關的事,全都夢到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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