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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志向是好的,但是戰場殺敵,你……還是算了。」
她不愛聽這話,「為何就算了?燕千絕,別看不起我,若有朝一日把我逼急眼了,我棄醫從戎,你且看看,我比不比得過你們這些男兒!」
他難得地露出讚賞的目光,「好,果然是裴家的孩子。就跟……就跟你母親一樣。」
話說到這裡,他終於肯與她講起北地那場戰役,只是他說:「上次我就說過,我並沒有趕上那場戰役,只收到北地傳回的急報,說裴老將軍手裡的布防圖被敵方盜取,敵方知我軍一切軟肋和部署,趁夜攻城,殺我軍十萬將士,占我軍一半城池。裴家無論男女老少,全部死在那場戰役當中。
許多事情也是到了之後才聽說的,比如裴家人殺紅了眼,不但裴老將軍帶著你兩個舅舅全都陷入混戰之中,就連你的兩個舅母還有九歲的表弟,也提了長槍去拼命。
你二舅母還大著肚子,卻被敵人的戰馬踏成一屍兩命;
你兩個舅舅身中數十箭,最後倒在敵軍的包圍圈裡;
你外祖母一包毒粉帶走數十條敵軍性命,自己卻落得個同歸於盡的下場;
還有你外祖父,被敵人分了屍,首級懸掛在金黎城門,掛了九天九夜。」
燕千絕深吸了一口氣,當初北地那一幕,直到現在都讓他心有餘悸。
「敵軍破城而入,直接沖入裴府。
不管是三歲孩童還是家中奴僕,男子殺光,女子凌辱之後殺光,整座裴府血流成河,遍地都是屍體。
府外也沒好到哪去,敵軍似乎知道自己即便是攻破這一城,也只是暫時,這城他們守不住的。
於是盡一切可能燒殺搶奪,搬空了城裡的糧食,搶走了所有馬匹。
金黎城知府也死在那一戰中,他的兩名美妾被敵軍綁走,至今下落不明。
他的四個孩子全都被敵人殺死,最小的還在襁褓之中。」
他停了下來,目光悲戚地看著她,不願再說下去。
陸辭秋卻往前探了身子,手放到他的膝蓋上,「燕千絕,謝謝你帶回我母親的軟鞭,也謝謝你打退敵軍,為北地那些死去的將士和百姓報了仇。
只是我還想同你問問,你知道那布防圖,是怎麼丟的嗎?」
第89章 哪有侍妾
燕千絕點點頭,「知道。敵方有一名探子,在我軍中蟄伏多年,因為曾在戰場上冒死救過裴老將軍一命,故而得以信任。」
「那人死了嗎?」
「應該還活著。本王到時,那件事情已經過去數月,都沒有人再看到那個人出現。既然沒出現在戰場上,那就是已經回到了他自己的國家。」
她再問:「那個國家叫什麼名字?」
燕千絕一愣,「你不知?」
她也怔住了,半晌,道:「不知。母親從來沒有說過。她走之後那幾個月我一直記恨她,所以也沒有刻意去關心這些事情。小時候我雖然在北地住過幾年,但那幾年北地戰事少,裴家將我安置在金黎城內的宅子裡,只讓外祖母教我醫術,從不與我提打仗的事。」
燕千絕輕嘆了下,告訴她:「懷北,懷北國。」
「懷北……」她念叨了一會兒,將手從他膝蓋上拿開,又靠回車廂上。
在原主的記憶里,曾經出現過這個國的名字,但不是聽裴卿說的,也不是聽北地的人說的。而是在陸府里,聽一個外來人說的。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原主剛十歲出頭,從北地回來不久。
有一次陸家來過一位客人,說是陸蕭元的學生,進京來探望老師。
陸蕭元在還沒成親,沒做丞相時,有一次隨巡撫大人去了北地,在那邊待過小半年。
聽說閒時為了打發時間,曾教過一群要考童生試的孩子。
後來去陸府拜訪的,正是當年被他教過的那群孩子之一。
只是孩子已經長成少年,童生試也早就過了。
當年陸老夫人還曾感嘆,說那是個重情義的孩子,這麼多年過去了,有機會上京,還想著到府上來拜見曾經的先生。
二夫人卻說,找上門來該不會是想借東風吧?
可是那少年卻什麼要求都沒提,只是來看看老師,住了兩日就走了。
要說占便宜,也就是在府里吃了幾頓飯吧!
老夫人為此還訓斥了二夫人,說她總將人想得那麼不堪。
就是那兩日,原主有一次無意間走到陸蕭元書房附近,站了一會兒就被人趕走,她隱約聽到「懷北」二字,卻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她心裡胡亂想著事,想著想著宮車就停了,修染的聲音傳了來:「主子,王妃,到家了。」
陸辭秋抽抽嘴角,「到什麼家,是到王府了。」然後掀開帘子率先下車,卻在下車時看到宣王府門口人來人往,幾乎每一個恰好經過的人,都看到她從宣王殿下的宮車裡下來了。
陸辭秋當時就黑了臉,扭頭就對燕千絕說:「合著我這趟宮車白坐了?」
燕千絕瞅了她一眼,「你從本王這裡問了那麼多事情,怎的算白坐?」說罷,也不等她,下了車大步跨進宣王府。
陸辭秋趕緊跟上,心裡把燕千絕給罵了八百回。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宣王府了,只是上一次入府匆忙,只顧著燕千絕的病。宣王府的下人也只顧著燕千絕的病,除了修染,也沒幾個人招呼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