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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太子遍尋不到的、蓋了玉璽的傳位聖旨。

  李釗廷摸著玉簡上尚存的熱氣,又一次紅了眼眶。

  他將玉簡扔給身邊的老臣,老臣慌忙接過,用衣袖捧著,打了開:

  「奉天之詔,孤取兵於四海,奪天地之造化而成建元,十數載來夙夜難寐,企罪己敬上,然天下不平之者眾多,孤竭慮所求未達。今大限已至,孤亡有三求,其一北定,其二西不亂,其三黎民安定,若傳位新君,須要完成,否黃泉之下孤不得安息。」

  老臣急急喘著,「孤有四子,一子愚鈍妄為,一子怯弱內荏,一子流於江南,一子……」

  老臣微微抖著,看向殿門處頎身站立的俊美青年,青年是一貫的玄衣黑靴,墨發隨意束著,透出十分的不羈與不耐。

  他長劍持著,劍上有血,他便偷偷抹在跪地的太子衣襟上。

  老臣念道:「一子非我姓氏。」

  玄衣青年動作一頓。

  「孤觀四子,唯二子李釗廷孝悌俱全,心懷眾生,雖天性不足,然有全四海之心、重蒼生之意,孤心慰,立其為我朝新皇。布告天地社稷,咸使聞知。」

  老臣念完了,跪著將聖旨遞還於李釗廷,他卻未接,仍是跪著。

  李釗廷握著建元帝的手,抵在胸口:「父皇,兒臣真的……難堪大用。」

  建元帝闔了闔眼:「你已是新君,不可再荏弱了。」

  李釗廷還想再說些什麼,殿門處的太子卻張口譏諷:「二弟,莫要在猩猩假意了!」

  李釗廷回望他,神色平靜。

  太子啐了一口:「裝腔作勢的亂臣賊子!」

  李釗廷一點一點將建元帝的薄被掖好,召來太醫跪候,自己則起身,向著太子走來。

  太子不懼他,妄想站起搏命,卻被秦淵如以劍鞘抵著,半晌站不起身來。

  李釗廷居高臨下,談談道:「皇兄,你輸了。」

  太子桀桀笑著,面上儘是瘋狂之意:「你也贏不了!」

  「孤如何不贏?」

  他俯身,貼近太子的耳側。

  「你身邊的,都是孤的人啊,刑部、兵部、周仲懷……還有我們那位未曾謀面的皇弟秦肅……」

  太子猛然側頭,目光里是森森殺意。

  這種殺意,在這十個時辰里,秦淵如已經看見了無數回。

  他無奈道:「殿下,您殺不了我。」

  李釗廷淺淺笑道:「是啊,他殺不了你。」

  「本宮早該想到,早該想到,你這雜碎怎能心甘情願歸順我朝!」太子吼道,「秦肅,你不好死!」

  秦淵如劍鞘抵著太子的第六節 脊椎,聞言,面上還是笑吟吟的,手下卻猛地用了力度。

  太子慘叫一聲,匍匐墜地。

  秦淵如關心道:「哎喲,殿下這是怎麼了?」

  李釗廷看他一眼,沒有制止。

  秦淵如即時收回力道,盯著太子控制不住抽搐的四肢,淡淡道:「你沒聽見嗎,聖旨里說本王是聖上第四子,本王是雜碎,你又是什麼?」

  秦淵如笑道:「大雜碎?」

  太子疼得發抖,張不開嘴,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著他。

  這種眼神,秦淵如在上一世見到了許多,都可以算作習以為常的東西,可這一世活的好,竟到如今了,才是第一次見。

  秦淵如想,是他的念念,在一心一意的護著他。

  李釗廷拍拍他的肩膀,「莫要胡說,小弟。」

  「……」秦淵如誠心道,「二大哥,他先罵我的。」

  李釗廷沉默了一下,「可他畢竟是我們的大哥。」

  李釗廷回身,重新走到建元帝身側跪好。建元帝的眼眸愈發睜不開,灰濛濛的死色籠罩瞳孔,他無意識地垂頭,有幾次都險些睡去,但他還是竭力清醒著,顫巍巍的喉嚨不住滾動。

  「父皇,您可還有什麼要說的」,李釗廷低頭,將耳朵貼近建元帝翕動乾枯的嘴唇。

  「秦……」

  李釗廷招了招手,示意讓秦肅過來。

  秦淵如將太子交給周仲懷,自己走了過去。

  他與建元帝渾濁的目光相對,竟在裡面看見些許不舍。秦淵如覺得神奇又好笑,忍不住彎了彎眼眸。

  「你…可有什麼要問孤的?」建元帝大喘著氣,語氣隱有期待。

  「您知道的」,秦淵如挑眉,「前些日子我就來問您了,但您昏著,並未理我。」

  建元帝失笑,咳了咳,「……我既昏著,如何知道?」

  「您若不知,何來此問?」

  建元帝有些失神,可他很快回過神來,「你和你父王,很像。」

  李釗廷有心制止,卻不敢攔住建元帝的臨崩之言,他餘光仔細盯著秦肅,背後示意衛軍加以提防,唯恐這位外姓子因聽到舊事而突然發難。

  可秦肅並未如他臆想中的憤恨,他神情淡漠,說不上有什麼特殊的。

  秦肅只似隨口一問,「哪像?」

  建元帝想了想,「聰明自私、狠決偏執,心中有所追,便不會再在意旁人,哪怕那些人死在你面前,也不會有任何的動容……就像天生沒有心的人。」

  建元帝閉了閉眼:「這樣的人,做不了天下人的君王。」

  建元帝如同破敗的殘枝,搖搖晃晃,幾乎下一刻就會死去。

  但建元帝說的對,秦淵如從不和死人計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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