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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門外,用力蹭了蹭手心的汗水,終於敲響了那扇決定他命運的門。

  指甲輕輕磕了三次,然後光速退回到方便逃跑的位置,恭敬地低下頭,豎起耳朵等待著。

  過了很久蘭迪都沒有聽到裡面的回應,當他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面前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打開了,而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聽到過任何人類的聲音。

  面前的大門安靜地敞開著,明明是白天,裡面卻黑洞洞的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像是等待獵物主動送上門的捕食者,對著毫無反抗能力的草食動物安靜張開了血盆大口。

  遍體生寒。

  蘭迪畏縮地貼牆站著,只露出兩隻瞪得圓圓的眼睛打量著對他發出無聲命令的黑屋子,在權衡了自己的身份和武力值之後,他咽了口唾沫,懷著悲壯的情緒一臉愁苦地走了進去。

  屋子裡沒有一盞燈,蘭迪在周圍的擺設中摸索著前進,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睛才慢慢適應了昏暗的環境。

  這是個很大的房間,如同圖書館一樣擺滿了整齊的木架子。只是這裡的架子上放的卻並不是書冊,五顏六色的透明水晶、存放著色彩鮮艷藥劑的小瓶子、動物的角或羽毛……還有無數他叫不出名字的魔法原料在架子上一排排整齊的羅列著。空氣中瀰漫著冷冽的涼意,蘭迪謹慎地在這些架子中間行走著,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是掉入了某個黑魔法師的地盤。

  正當他以為自己要在一個普通的房間裡迷失方向的時候,前方的黑暗裡突然傳來了一聲很輕的男音:「誰?」

  這是蘭迪所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低沉而醇厚的音色帶著比空氣溫度略低的涼冽,如同有人輕輕撥動了揚琴的長弦,尾音在空氣中留下了無聲的震顫。

  小騎士受驚地跳了一步,根本沒看到是誰說的話,就連忙低下頭,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我是見習騎士蘭迪!圖特團長的新任副官,我、我是替圖特團長來拿他的字典的!」

  前方的黑暗靜默了一會兒,蘭迪聽到了啪的一聲輕響,整個房間突然就被柔和的光照亮了。

  房間裡沒有窗戶,牆壁上裝飾著宛若古老咒文的深色木刻。蘭迪正對的方向沒有木架,一張酒紅色的軟椅放在精緻的茶桌旁,一個男人斜靠在軟椅上,正用和剛才黑暗中一樣動聽的音色和他說話:「字典?」

  面前的男人有著蘭迪所見過的最英俊深刻的五官,即使斜靠在軟椅上,也能看出高大漂亮的身材。大概是因為長期呆在暗室中,他的臉色是不太健康的蒼白。他穿著繡著星空暗紋的魔法師袍,柔順的黑色長髮被絲帶松松束著,散落在一側肩膀上。放在扶手上的一隻手撐著下巴,那雙深邃的綠色眸子正淡淡看著他。

  蘭迪愣愣看著這位只在故事裡聽說過的冕下,過了好久才想起回答:「……對,圖特團長說,那本字典對他非常重要,在書架的第二排。」

  男人依舊托著下巴淡淡看著他,似乎是回憶了一下,他輕輕打了個響指,距離他最近的書架上,一本厚厚的書立刻乖巧地飛到了他的手中。

  可是奇怪的是,在拿到書之後,他卻沒有立刻遞給他。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撫著那本有些破舊的字典封面,像是陷入了什麼久遠的回憶一樣,微微低垂的眼眸中,某種蘭迪看不懂的情緒宛若薄冰一樣一層層沉澱成濃重的綠色。

  過了很久,他才重新抬起了頭,男人什麼都沒有說地把字典遞了過去,蘭迪忙不迭地接過書,連滾帶爬地就要逃離這個讓他窒息的房間。

  然而,身後的人卻叫住了他:「等一下,你說,你是見習騎士?」

  「是!」蘭迪一個急轉哈腰鞠躬,「我……我今年十九歲,曾經是暴雪騎士團的見習騎士,一年前里斯坦城被毀之後,一路流浪到奧德帝國來的!」

  「十九歲的見習騎士嗎?居然會讓這樣的人類進入銀翼騎士團……」

  蘭迪惴惴不安地注視著又一次陷入自己世界的男人:「是加拉哈德閣下讓我留下的……西薩羅冕下,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什麼。」他像是突然驚醒一樣抬起頭來,看到如同蝸牛一樣瑟縮的小騎士說道,「加拉哈德的安排我是不會插手的。你可以放心留下來。雖然看起來嚴肅,但是圖特其實是個性格很溫和的人,只要不涉及銀翼騎士團的隱私,作為他的副官,你可以自由出入坎德爾城堡。」

  蘭迪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他,男人放鬆地坐在那裡,原本冷峻得讓人不敢直視的臉色微微和緩了一些,像是怕他受到驚嚇一樣,再次輕聲重複著:「不用緊張,除了失職之外,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你離開。」

  「西薩羅冕下……」蘭迪感動得淚眼汪汪抬起頭來。

  「叫我拉爾斯就好。」他似乎是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到圖特那裡去吧,告訴他,這種東西不要隨便亂放。」

  蘭迪看了看閉上眼睛的男人,也許是因為看到了傳說中的人物親近的一面,猶豫了一下,蘭迪試探地問道:「西……拉爾斯閣下,我、我能問一個問題嗎?加拉哈德團長說,銀翼騎士團的副官……只有見習騎士才能擔任,請問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拉爾斯有些意外地睜開眼睛看著他,沉默了片刻之後,淡淡地說道:「在我十九歲的時候,我也是個見習騎士,那時候有一個人一路把我帶到了現在的位置……加拉哈德大概是認為,看到同樣身為見習騎士的人,會讓我和圖特都感覺親切一些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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