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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他說了什麼?」

  槍哥斜看著從剛才就一直沉默坐在牆邊的張玄,把手裡的香菸滅掉,說了一句話。

  我怔了一下,然後也回過頭去,看著那邊的悶哥。

  幾乎不需花費多大力氣,就能想像出槍哥描述的場景。

  那天天門金光燦爛的奢華房間內,男人微微低下頭,面無表情的臉被燈光勾勒出清晰輪廓。他半垂著眼睫,說話時用慣有的平板腔調,說——

  ——她和我一樣。

  那時他說話的語氣,沒有起伏的聲線裡面會不會有一點寂寥?

  第27章

  張玄是什麼樣的人?

  面癱,語言障礙,自理能力傷殘十級,選擇性智力障礙,無趣冷漠可能還中二的扶不起青年。

  任守是什麼人?

  會賣萌,會犯二,會文藝,會吐槽。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捏得起針線,扛得起沙包。勤勤懇懇熱愛生活,幽默風趣五好青年一枚(毆)。

  一個這麼討厭的人和一個這麼完美的人,怎麼會一樣嘛啊哈哈!

  「槍哥啊,你這是在罵我還是在誇他呢?」我搖頭,「我們怎麼可能一樣。他要是有我一半的熱愛生活和積極向上,你們天門早就成倒斗界武林至尊了。」

  槍哥有一會兒沒有說話。他看著手裡點燃的香菸,白色煙氣裊裊上升徐徐消散。過了很久,他才彈了一下手指。

  「我來天門比張玄早一年。」槍哥說,「那時候只有我、九叔、舒道和紅搖四個人。我們去甘肅倒一個斗。過程挺驚險的,返程途中大家都疲憊不堪。結果就迷了路。」

  「我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周圍的景色很相似,好像遇到鬼打牆一樣,無論走到哪裡都在兜圈子。無奈之下,只有野外紮營。想到第二天再想辦法出去。可是在當夜,我好像聽到遠處有一聲爆炸聲,那聲音不遠,聽起來就像炸藥開山一樣。好奇之下,九叔和我就去查看情況。」

  「我們點著火把走了大概兩公里。因為摸不清方向,只有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去。沒留神我一腳踩到了什麼東西,仔細一看,發現是個人。那人大半個身子都被碎石塊埋著,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情,渾身是血,昏迷不醒。他手裡緊緊抓著一把刀,昏迷的時候也沒放鬆過。九叔和我把那傢伙抬了回去,發現雖然看上去慘了些,可事實上這傢伙都是外傷。簡單包紮之後,傷口的血就止住了。」

  「第二天帶著這倒霉鬼上路,很奇怪,這次沒花多少工夫就走了出去。那傢伙癒合能力簡直好得驚人,帶下山後甚至沒送他去醫院,他就醒了過來。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可是其他的問題,不論我們問他什麼,他都回答不出來。他是誰,從哪裡來,遇到了什麼事情,全都不知道。九叔慢慢發現這傢伙在對付鬼怪上面很有一套,就把他留了下來。」

  我一直聽槍哥講著,問道:「那人……就是張玄對嗎?」

  槍哥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

  為什麼對我有些特別,為什麼說我們是一樣的。原來,我們真的是經歷過相同的事情。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遇到過什麼事情,醒來時遇到的就是完全嶄新的世界。驚人的癒合能力,神秘的力量,這些都沒辦法彌補心裡那份虛。人都是缺乏安全感的動物,與這個世界的聯繫越緊密,越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可是他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沒有記憶。他和別人不同,就像怪物一樣。有的只是一個名字,還有那把他從開始就緊緊抓著的刀。

  我想起張玄無論走到哪裡,手中都一定牢牢抱著那把黑刀。他可能並不是覺得這件東西有多麼寶貝,只是,那是他和自己的過去唯一的牽絆。

  三年前,他在墓里看到我的時候,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哪怕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個怪物,依然堅信著自己是人類。所以他才把我帶了出來,然後有了之後的一切故事。

  我沉吟著:「槍哥……從你的故事裡,我猜……哎,你們有沒有想過,其實張玄可能是山神的兒子,山神即將分娩,才把你們困到山裡,然後把生出來的兒子交給你們帶下山撫養成人,所以你們第二天才那麼容易走了出來的?」

  「不錯的想法,」槍哥面無表情說,「所以你其實是山神的女兒對吧?他只要帶著你兄妹倆回到那座山上祭拜一下,你們兩個的記憶就都能恢復了是不是?」

  我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兩個廢話說夠了嗎?」

  這個聲音讓我和槍哥同時打了個寒戰,戰戰兢兢抬起頭來,紅搖一隻手叉著腰,一隻手拿著皮鞭,眯起眼睛看著我們,形狀美好的櫻唇掛著一抹陰冷的微笑。

  「……啊,槍哥,你剛才不是和我說到舒道實在是太辛苦了我們要去幫忙來著嗎?」

  槍哥心領神會,迅速站起來:「是啊,說的沒錯,我們剛才還在反省作為天門的一員太不稱職來著。」

  我跟在槍哥後面,同手同腳走到了離忠犬狀態紅搖最遠的一個角落。

  舒道已經坐了下來,他剛才一直沒有停止忙碌,現在額上沁著一層薄薄的汗。看見我,微微一笑。

  要知道,我現在可是沒扣帽子的殭屍臉狀態,對著這張臉還能如沐春風地微笑,舒道的涵養簡直讓我驚嘆得五體投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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