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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門之後四周的晃動果然就停止了,一股無形的壓力在進門之後就壓在了身上,不像是其他高位神的神壓那樣逼人, 卻也像是泡進水裡那樣從四面八方綿綿地擠過來,雖然並不大, 可也逼得葉懸光胸口發悶。

  她是五代半神, 在高位神的地盤有這種感覺並不稀奇,可看一眼謝如期也是神色有異, 顯然他在自己的神廟中也感受到了這種壓力。

  謝如期在前面引路:「這邊走。雖然這塊區域不受我的控制, 可它仿佛能讀取我的記憶, 這裡的布置與當年的將軍府也是一般無二的。」

  府中的紅燭和喜字比外面更為密集, 處處歡聲笑語, 無一處不彰顯著今晚這裡正在發生的喜事。因為是幻境, 所以這裡的人都沒有受到剛才突然震動的影響,依然在飲酒笑談,隻言片語中透露著對未來的憧憬與嚮往。

  這府中的一切景物應該都是按照謝如期的記憶中來的,所以他哪怕視力受限,也依然能帶著葉懸光熟練地穿屋繞路。兩人走到正院,正看到酒桌上正位一個虬髯男人大笑著跟身邊的人說:「飛光這孩子是我從小看大的,肉團團一小個兒,如今也要娶妻生子了,實乃府上近年來最大的喜事……」

  謝如期的腳步忽然就停了下來。

  「飛光是我的字,這一位是……」他的呼吸顫了顫,指著那人對她說道,「這是我大伯謝知意,我爹唯一的親兄弟。從小待我極好,我十三歲那年歿於和北地羌人的戰鬥中。沒能看到我長大。」

  葉懸光看過去,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謝如期的家人。透過那男人臉上的一把大鬍子,她居然真的靠腦補看出了那人和謝如期相似的三分俊秀。

  「這是我堂兄,和我一道長大的,我十六歲的時候他和驁人戰了一場,重傷沒能活過來……」

  「姐姐嫁給我父帳下一名偏將,夫妻二人在運送軍需物資的時候遭遇稗人流匪,為了守護軍需戰死……」

  外面情況還是緊急的,葉懸光卻和謝如期在這裡站了很久,聽他一個個按照聲音介紹這桌上坐著的人,每一個都是他的至親,每一個都沒能活到壽終正寢。

  她聽他像是剖開傷口一樣給她展示自己的過往,也是第一次意識到,雖然二人已經相識良久,可這次居然是她第一次了解謝如期的過去。那些他還距離「沉穩可靠」、「冷若冰霜」這類形容詞差很遠的年齡,他調皮搗蛋少年意氣的童年少年,如今在這個幻境中藉由他人之口一一講出,居然讓她的心裡有種難言的酸楚。

  「這麼說來,這府邸里的事件雖然不受你控制,可這裡的人和事卻也是按照你的心愿來的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是這樣沒錯……」

  他按照自己記憶中最美好的部分創造了外面的街市,唯有自家的將軍府附近無法布置,可讓那些逝去的親人重坐一堂,共同分享自己人生的喜事,確實也是他最大的夢想。

  葉懸光若有所思:「這麼看來,你神廟裡藏著的這一位,也許並不是敵方……」

  他們繼續向里走,正院進去就是正廳,這裡也是燈籠紅綢最密集的地方,小孩們熱熱鬧鬧擠作一團,尖叫著搶不時被丟來的糖塊瓜子,正廳中央的兩把太師椅上坐著兩個中年夫婦,女人長相慈和,男人威武不凡,兩人的五官看上去都有些熟悉,葉懸光多看了兩眼,發現那是謝如期的五官拆開了拼上去的。

  身邊的人驟然沉默下來,也印證了這兩位的身份。

  他艱難地開口:「這是……我父母,白河前線守城的時候遭遇羌人攻城,當時的陛下……興平帝說是相信謝家軍的戰力,不肯派援軍相助,他們守城三月有餘,城破之後不肯被敵軍生擒,自戕而死……」

  字字仿佛都含著痛苦和血淚,說出來的時候像是刀子刮肉,困難無比。不用費多大力氣葉懸光都能猜出這對夫婦當年被找到的時候會是什麼模樣,也許是連全屍都沒有留下……

  而現在在這幻境裡,那兩人還好好地坐在太師椅上,笑呵呵迎接著各方賓客的恭喜。女人本就秀美的面孔笑得如同春花般絢爛,男人威嚴肅穆的臉也在這喜慶的氣氛中柔和下來。開懷大笑著和周圍的親朋故舊聊著天,絲毫不知道自己原本命運終將要面臨的一切。

  「新人到——」

  拉長的聲音里,兩個一身大紅的人影從外面走進來,女人鳳冠霞帔遮了面孔看不出長相,男人卻是一身紅衣,劍眉星目玉樹臨風,往日裡冰棱般冷銳的鋒芒斂去,過於鋒利的線條此刻化作一團。他看看正廳里坐著的夫婦,又看了看身邊牽著的人,目光里柔和得似乎能滴出蜜來。

  葉懸光看了看中間穿著大紅喜袍的男人,又看了看身邊的人,哪怕知道這裡的人都看不到他們的存在,也還是湊過去壓低了聲音說:「你穿紅色的衣服挺好看的,俊俏又風流,可比你現在這樣子好看。」

  他的耳尖幾乎已經變成了透明色,剛才還有些傷感的心情被這不是挑逗勝似挑逗的一句話打散得一乾二淨。青年狼狽地低下頭:「我們趕快走吧……這裡不安全,萬一外面的敵人闖進來……」

  葉懸光當然是想要繼續看下去的,可為了避免面前的人真的尷尬致死,她還是體貼地往庭院更深處走去。

  可到了這裡才發現,後院的場景不但沒有緩解謝如期的尷尬,反倒是連葉懸光都有些遭不住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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