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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燙的火焰抽離,他的雙肩終於抖動起來,一開始只是一個很小的幅度,到後來就不再顧忌什麼,任由身體本能侵占主觀意識。

  林桉:「跟你沒關係……」

  「我應該找機會離開人類城市,帶著林燁,我們回邊緣地帶,反動派也好政府也好,我找到紀叔,躲到很遠的地方,你們誰都找不到我……」

  沈棫抱緊他,神經又繃起來,他不敢鬆手,怕懷裡的人跌入深淵,摔得粉身碎骨。

  抽泣聲漸漸放大,像衝出閘門的洪水,迴響在空曠的山谷中。

  就算當時林桉沒有聽沈棫的話進入軍隊,他也很難獨自一人從邊緣地帶安全帶回紀平威,

  那是人類城市政府與軍隊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搜尋數月都沒有結果的人。

  「求求你,不要說話,不要說話……」

  林桉很清楚這一點,他不需要沈棫再肯定一遍這個結論。

  獠牙是假的,利爪也是假的,他很脆弱。他需要一個恰當的理由把錯都歸咎到自己身上,那樣他才能心安。

  沈棫將手指探入他的發間,往自己肩膀上帶去,另一隻手則將他牢牢環在胸前。

  「嗯,不說了。」

  林桉往裡收縮著四肢,雙膝就貼在沈棫的大腿上,他牙根緊咬,壓抑著的情緒從字句間跑出:

  「……別走。」

  沈棫手掌在他背上輕撫:「我不走。」

  林桉指骨握到發疼,哭聲斷斷續續,不再掩蓋深藏於心的痛苦與自責,帶著滋生於渺小的絕望。

  沈棫將臉貼在他的耳邊,林桉的臉出奇發燙,兩股溫熱的氣息交織在一起,空氣因之沸騰。

  「別怕,我不走,我怎麼會走呢。」

  是啊,他怎麼可能會走呢。

  從宜居園到防禦塔,從特訓區到人類城市,他什麼時候真正從他身邊離開過?

  在各懷鬼胎的骯髒視線監控下,始終有一抹清澈的目光跟在身後,他怎麼會覺得,這種目光也會消失?

  可恐懼是真實存在的。

  他無數次在夢中看到一個陌生的街道,那裡所有的霓虹燈招牌都看不清字。永遠都是陰鬱的雨夜,永遠都有擁擠的人群。

  燈光與雨幕相互滲透,不斷有人從身邊擠過去,他們五官模糊,更像是參數錯誤的全息投影。

  而又恐怖,真實而又怪誕。

  他會被各種各樣的人撞到,上一次是老人,下一次可能是孩子。濕滑的石板路讓他站不穩腳跟,眼前突然出現並且不斷放大的台階讓他心驚膽戰。

  在即將接觸到台階的那一瞬間,一定會有個人伸手拉住他,身體重心重歸正軌,他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回過頭。

  這個時候他就會發現,原來街道上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不,連街道都沒有,霓虹燈招牌全都消失不見,周圍空無一物,除了他以外,這個空間裡只有大雨。

  像刀子一樣,瘋狂割裂著他的皮肉,等在一個合適的時機,徹底把他吞噬。

  那時候他像一隻流浪犬,蜷縮在雨地里,明明知道待在原地必死無疑,但他哪裡都不敢去。

  「我已經……」

  快要瘋了。

  精神在撕裂,逃避的結果是面對,反抗到最後選擇接受。

  「已經不想再看到有人離開了……」

  所以求你別走好不好?

  林桉的雙手慢慢從他肩膀上滑落,卡在一半,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徹底脫力。

  黑暗始終裹挾著他們,到最後只留下兩個模糊的剪影,沒有人融入黑暗,但他們都已經適應這種環境。

  作者有話說:

  【敲黑板】

  往後幾章不會太友好,作者更新龜速,建議攢攢再看

  第51章 腐朽

  9月3日,上午十一點。

  湯內自殺在監禁室內,工具是混在食物中的牙線。

  事情發生後,監禁室全面封鎖,相關人員已經正式進入待審階段。

  沈棫捏了捏眉心。

  「帶我去關押他的地方。」

  專區總負責人在前面領路,穿過一段長長的走廊,眼前是一個在規模上稍大一些的鐵皮房。

  氣氛壓抑,與這裡的灰黑主色調相互映襯。監禁室內通風狀態良好,但陪同而來的幾個人卻都感覺到胸腔里壓著一股鬱悶的氣團。

  對應區域負責人打開房門,沈棫最先看到的就是牆上用血寫出來的字,塗了整整半面牆,氣焰囂張,挑釁意味十足。

  鮮紅到刺目。

  「你們終將被遺棄。」

  「基因重啟一旦開始,就不能結束。」

  沈棫眉頭輕蹙,幾個負責人察言觀色,意識到現場的氛圍不太妙。

  「為什麼牆上會有血跡?」

  沈棫並非是真的對這一點感到好奇,因為牆上的血跡早已干透,色調陰暗偏灰,至少寫了有十天。

  但有關湯內的每日報告上沒有一字半句提到這個問題,沈棫是真想知道,這群人到底在想什麼。

  總負責人戰戰兢兢,實在找不出為自己開脫的理由,便只好將情況如實相告:

  「這是他很早之前就畫上去的。」

  湯內用作自殺的牙線由十幾根短線連在一起,監禁室每天只進行一次食物供給,湯內拿到第一根線,應該就是十幾天前寫下這句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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