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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安往正屋裡送了點心,出來時見著孟元元還站在原地,還是陰冷的牆下,便跑了過去:「少夫人,外面涼,進屋去罷。」

  晌午的時候,賀勘回來了,簡單用了些午膳,便帶著孟元元一起出了門。

  他們到了紅河縣最大的茶樓,上了二層的包廂。在之前已經訂好,兩人徑直進了廂內。

  「舅父去家裡,都說了什麼?」賀勘問,一手拉開了門,讓著身旁的孟元元先進去廂內。

  廂內寬敞,臨窗一張茶桌,牆角花架上擺了一盆新開的水仙,花香馥郁,是一處安靜清雅的飲茶之處。

  孟元元邁步進了廂內,聞言回道:「只是讓我明日回去看看。」

  「如此,」賀勘後面跟著進來,手臂一收將拉門合上,「我與你一道去看看罷。既是親戚長輩,便也索性備上年節禮,左右事情辦妥後,也不會留這邊太久。」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窗邊,推開了半扇窗。

  孟元元站在他身後,窗口竄進來的風從面上拂過,帶來了街上的嘈雜。

  包廂窗戶正對著的地方是一間賭坊,才將過晌午,已經有不少人往裡面進。

  「我自己回去罷,只是看看而已,公子先處理家裡的事情。」她淺淺一聲。

  回卓家,她自己就好,沒必要牽扯上賀勘。況且他現在除了要處理秦家的零碎事,還要查找秦尤的下落。她希望這些事情快些辦妥,自己也能儘快離開這兒。

  賀勘從窗邊回頭,看著三步外的女子,遂頷了下首:「好,那我做完事情,去接你回家。」

  孟元元想說不用,他有太多事情要做。這趟回紅河縣,耽擱了他不少功夫,別的仕子現在正拼命日夜苦讀,可賀勘著實是忙碌,似乎並沒有功夫坐下來溫書。

  「公子,」她雙手與腰前捏在一起,眼帘輕輕垂下,看著暗青色的地磚,「當初的……」

  是想說些什麼的,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什麼?」賀勘走到她的跟前,耐心等著她下面想說的話。

  孟元元抿抿唇角,抬臉往窗外看去:「便是這家賭坊嗎?」

  「對,就是秦尤欠下賭債的地方,」賀勘站去窗邊,左手摁上窗沿,盯著對面不起眼的門面,「聽說裡面可不小。」

  孟元元順著看過去,見著那賭坊門口立著兩個彪形大漢,鐵塔一般守在那兒:「大伯是不是在裡面?」

  賀勘搖頭,撩袍於桌前坐下:「沒有,所以不能只是被動等他出現,咱們這邊也得來試試。」

  「公子,」孟元元收回視線,落座於賀勘的對面,「其實那張契書不一定會有用罷?」

  她還是原先那樣的以為,只要自己不是秦家婦,那張契書便根本無用。

  賀勘看過來,左手握上茶盞:「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只是並沒有那麼容易。這些人緣何會做賭坊這種營生?本就是為了錢財。他們不做虧本買賣,只要欠債就需還錢,變本加厲,沒人能翻得了身。你會指望這種人跟你講道理?」

  他語調頓了頓,其實真實的可能比他說的還要嚴重。

  「秦尤若是死了,你覺得他們會去找誰?」賀勘問,身形坐直,「淑慧和你。而你的名字寫在抵債書上,上次他們退卻不過是因為忌憚賀家。」

  孟元元不語,賀勘的這些話是有道理的。

  「所以,歸根結底,毀了那契書。」賀勘手裡捏著瓷盞,往桌面上一擱,嗒的一聲響。

  他的手落在桌面上,手背上有兩道淺紅色的痕跡,像是被誰抓撓過。

  適才在家中用午膳的時候,孟元元就注意過。如此光線明亮的窗邊,怎麼看都似是女子的指甲抓痕,突然就想起自己早上起來,賀勘的半邊床乾淨整齊……

  察覺到她的視線,賀勘微攥起左手,手背上的抓痕更明顯了一些:「你昨晚做什麼夢了?」

  他問,然後在她抬起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孟元元端正坐著:「我忘了。」

  話音落下,才回味起哪裡不對,看著賀勘的手背,又看上他的臉。

  「你抓的。」下一刻,賀勘就給了她答案。

  孟元元垂眸,自己的兩隻手正交疊著放在腿根處。指尖下意識去試了試自己的指甲,果真是長出了一些。這幾日事情多,竟未顧得上修剪指甲。

  等等,床中間隔著被子,她怎麼會抓到他?

  「你還說夢話了。」賀勘好似知道她心中的疑問,閒適的往瓷盞中倒滿茶湯,「我以為你和我說話,把手落上中間的被卷,剛搭上去,你的手就抓了上來。」

  包廂內,緩緩地沖茶聲,一陣裊裊的水汽自盞中升騰著,慢慢彌散。

  孟元元自是不知道昨晚自己有過這些舉動,至於噩夢倒是真的,她是在夢中掙扎過。莫不就是因此,而抓傷了他?

  「我是不是說了什麼?」她問,然後看見對面的賀勘緩緩點頭,心臟一下就提了起來。

  賀勘放下茶壺,看進對面那雙清澄的眼睛:「不過我沒聽清。」

  他沒有說出她昨晚說夢話時的緊張,一句話淡淡略過。

  「手沒事嗎?」孟元元心下一松,看著他手背上的兩道抓痕,歉意的問了聲。

  「不疼,」賀勘同樣瞄了眼手背,道,「就是有些癢。」

  她那一點點的力道,倒也不會真的傷到他,反而心中隱隱覺得有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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