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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蘭庭對此雖有些無奈,但也沒有拂郡主的心意,從那以後冬日裡就算想出門透氣,也多半是呆在亭中。
且他愛清靜,隨行的往往只有一個武功高強的侍衛。
不同於魏姩的驚訝,顧蘭庭見到魏姩時,面色看起來相對淡然些,就好像他知道會有人過來,也知道來的人是誰。
「滄洺,請這位姑娘進來。」
顧蘭庭的視線落在魏姩臉上幾息後,他放下紗帳道。
魏姩隨那名叫滄洺的侍衛走進了亭中。
進了亭子,魏姩才發現裡頭不止放了琴,還有茶案。
一壺茶,兩個盞,顯然早有準備。
魏姩微微一怔。
難道...父親知道她要來?
「小女魏姩,見過郡馬。」
魏姩按下心頭的疑惑,屈膝行禮。
顧蘭庭抬手:「坐。」
「是。」魏姩依言坐下後,先賠禮致歉:「小女被琴聲吸引而來,無意叨擾郡馬,還望郡馬見諒。」
顧蘭庭替她添了茶,問:「你怎知我是誰?」
魏姩一愣,是啊,她沒有見過郡馬,方才那侍衛也沒有稟明過身份。
若說已從侍女口中得知,那就不是無意擅闖了。
正在她不知如何答時,顧蘭庭卻已經岔開了話題:「你知道這首曲子?」
魏姩點頭:「曾經學過。」
父親在此,在屏風後的人就不是父親,那會是誰?
「嗯。」顧蘭庭放下茶盞,道:「姑娘也在思念不在身邊的親人?」
魏姩正要答話,心頭卻突地生起一股異樣。
父親...好像在試探她?
巧合路過的侍女,一路無人阻攔,還有早就備好的茶...
魏姩心念一動,道:「沒有,小女的親人都在身邊,只是方才恰好與人談及親人,一時心生感觸,才會被這首曲子吸引而來。」
顧蘭庭眸光微動,輕輕嗯了聲。
他的視線短暫而快速的從魏姩的眉眼划過。
的確與他有幾分像,不怪如霜這般大動干戈。
但這些年太多別有用心的人找上門了,如霜本就性子直爽,且但凡遇見像他的人,就會降低防備,難保不會入了誰的套。
不過他現在親眼見到人,那種念頭倒是打消了不少。
這個姑娘,他一見,便覺歡喜。
尤其是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讓他感到很親切。
但這並不代表她一定是清白的。
因為她並非無意擅闖,侍女是他安排的,她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才過來的。
魏姩這時也在暗自沉思,她好像有幾分明白了。
她知道他是她的父親,可在父親的角度卻並不知,懷疑她別有用心,給她設了小的陷阱試探也合情合理。
但要命的是,她沒有及時識破陷阱,鑽了進來。
郡主正懷疑她的身份,她就到了郡馬跟前,若易地而處,她也一定會懷疑對方別有居心。
所以她現在該如何解釋,她明知這是郡馬的院落卻故意闖進來?
眼下形勢大好,可不能因為她今日的莽撞叫父親誤會,反而耽誤了事。
「你還沒回答我,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魏姩身形一僵,心中萬分懊惱。
是她大意了,她實在是沒想到她的父親心思如此縝密。
電光火石間,魏姩腦中靈光一閃,她起身後退一步跪下:「請郡馬恕罪,小女撒謊了。」
顧蘭庭:「哦?」
「小女是迷了路才走到此處,琴聲響起時,恰好有侍女路過,提及是郡馬在此彈琴,小女心中便生了疑惑。」
魏姩道:「就在不久前,小女與家中妹妹在亭中歇腳,可剛坐下不久就有侍女過來換茶,但臣女發現亭中的茶壺本就是滿的,本無需換,可侍女不僅換了,還不慎將茶水撒到了小女的披風上。」
顧蘭庭拿茶盞的動作一滯,而後唇邊划過一絲無奈又寵溺的笑容。
如霜真是...
「侍女提議帶小女去擦洗披風,小女到了廂房,發現裡頭正染著銀絲碳,且還放著一個很大的,與廂房風格相差甚遠的屏風,小女便猜測怕是有人引小女至那處,而後沒過多久,郡主娘娘便出現了,也在那時,小女發現屏風後還有人,便懷疑是郡主娘娘有意引小女去的廂房。」
顧蘭庭忍不住抬手扶額。
「郡主娘娘問了小女在家中過的如何,與親人關系好不好,小女心中很有些不解,遂在聽出郡馬所彈的是『寄思』,又恰好有侍女路過提及郡馬身份時,小女心中便猜測,會不會是郡馬也...」
魏姩沒再說下去,顧蘭庭卻也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懷疑我特意引你過來,便將計就計到了這裡?」
「是,且小女到了這裡,郡馬也問起了小女的親人。」魏姩頓了頓後,抬眸看向顧蘭庭,問:「小女斗膽一問,這前後兩樁...只是小女多心了嗎?」
局勢扭轉,難題甩到了顧蘭庭頭上。
郡主的計策漏洞百出,顧蘭庭屬實說不出一句巧合來,可若說不是巧合,那問題便來了。
他與郡主為何大費周章引她相見,又為何都提及了親人,總不能說郡主懷疑她是他們的女兒,他懷疑她別有用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