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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唳捂著肩頭的血孔,細細的看了她一會兒,居然生氣起來:“你開眼角了?!墊鼻了!?下巴也削骨頭了!?你怎麼不削成一根針啊!哎呀!醜死了!胸也豐了?真的豐了?!屁股有沒有墊?死賤人!啊一想到我竟然要跟一個網紅扭打就好噁心,你還做刺客嗎,你現在靠直播賺錢吧!我打你鼻子會扁吧!鶯歌該不會也這樣吧!”
燕舞冷冷的聽著,聽完撩了下頭髮,轉頭朝外:“放箭!”
她話音剛落,第二輪攻擊果然進來了,這次鶴唳不硬接了,她一個翻身跳出了窗子,窗下嚴陣以待的小滿立刻伸出雙手,雙手間一根被拉得筆直的細絲泛著yīn冷的流光,他叫道:“我我我我會接著……誒?!”
鶴唳在看到小滿的一瞬間就已經記起了他的看家本事,她硬撐著伸直雙腿一腳踏在細絲上,在空中借力翻了個身後落在了小滿面前,小滿當然不會以為自己這一下能yīn到鶴唳,他的攻擊隨之而來,鶴唳卻猛地一矮身踏步往小滿身後躲去,小滿冷笑一聲回手一抓,抓空後按照平時的經驗抬腳一踹又接了個二連踢,一套動作打下來如行雲流水般。
卻招招落空了。
更讓他崩潰的是,分明剛才還能感到有人在他身邊的氣息,卻在他抓瞎的攻擊後消失了,隨即,旁邊的排水溝發出了咚的一聲。
他看著排水溝中碎了圓月的波紋,崩潰的大叫:“啊啊啊啊啊啊!燕舞!快來!”
燕舞剛才在上面圍觀,奈何下方黑乎乎一片,她也只看到鶴唳以極其詭異的身法在小滿身後隨意的繞了兩下後竟然真的躲過了攻擊投了河,立刻讓開窗口叫:“朝兩邊she箭!快!”
一個窗口頂多擠兩個弓箭手,他們一左一右連發了很多箭,排水溝中除了箭枝入水的聲音,再沒其他動靜。
“太豁的出去了……”小滿縱然不甘心,依然佩服的五體投地。
要知道城市內的排水溝差不多等於小型河流一般,表面上是清冽的水,下面沉澱的卻全是城市內各處居民沒有被收掉的排泄物和生活垃圾,這溝並不深,人若掉進去一般都會顯出來,除非是憋著氣巴著溝底行動。
那滋味……
這麼一會兒功夫,如果奮力一蹬,這一段兩頭都有分叉,早不知道去哪了。
“傳下去,明日各鋪武侯注意一下,若是哪裡有個特別臭的女人,便抓起來!”
“是!大人!”
燕舞下了令,看似盡在掌握,但是與小滿的對視中,卻都看出了各自的心思。
放跑了鶴唳,後患無窮。
今日她的行動,分明也表明她不是來投奔的,若不是友,自然只能為敵了。
不過……她優雅的離開這láng藉的房間,進了另一個房間,那兒,羨羨已經被五花大綁,眼裡閃著淚花,滿是驚恐。
“哎呀,說了不要那麼粗魯的。”燕舞假斥,“鬆開鬆開。”
“可若是她與嫌犯一夥……”一個武侯在一旁恭敬道。
“她只是被迫而已,和那嫌犯並非一路,是吧?我有話要問,你們都下去吧,樓下守著……一會兒公子來了,讓他進來。”燕舞聲音親切,親自替羨羨鬆開了束縛,拿出了她嘴裡的帕子,“妹妹,你怎麼與那個傢伙混在一起啊?”
羨羨發著抖,她驚醒的時候,士兵都已經列隊上樓了買兩個武侯直接衝進來抓了她,一點反應時間都沒有,她小心翼翼的問:“她,她呢?”
“嗯,中了三箭,活不久了吧。”燕舞一臉平淡,“明天就能抓到了。”
羨羨茫然的哦了一聲,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
“嘿,想什麼呢?”小滿上來了,一手背著,一手在羨羨面前招了招,“嚇傻了?你和我們不是一路的吧。”
一看到這張臉,羨羨全身一震:“是你……”
這分明就是早上張易之的車隊進賽場前,和她屢次目光相接的“王的男人”之一!
“是呀,我呀。”小滿笑眯眯的,“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鶴唳竟然過來了呢,你們來gān嘛的呀?玩兒嗎?”
“為什麼,我……”
“唐朝可沒妹子像你這樣拋媚眼的,哈哈哈!”他伸手拿過一塊桌上的糕點吃起來,“我就好奇,隨便跟了跟,就摸到一條大魚!哈哈哈!”他跟燕舞嘚瑟:“以前捉迷藏,我可從沒贏過她誒,多謝多謝!”
“跟她玩什麼捉迷藏。”燕舞很不屑,注意力又轉回羨羨:“說吧,你們怎麼回事?”
羨羨眼神放空的想了一會兒,仿佛領悟什麼似的,眼睛漸漸有神起來:“你們,你們會保護我嗎?”
燕舞哧的笑起來:“雖說我跟他們說你是被脅迫的,但是你如果太上道,這遊戲就有點不好玩了。妹妹。”她收了笑,“別和我們演戲啊,我們工作很忙的。”
“不不不。”羨羨搖頭,“我是說,我是說,沒錯,我和她一夥的,但你們看,我就是個輔助的,給她提供點時代常識,幫她完成任務,但是,但是……”
“她任務是什麼?”
“殺你們。”羨羨回的極快。
“為什麼?”小滿問,“誰給錢?”
“國家。”
“……”小滿與燕舞對視一眼,都一臉不可思議,“為什麼?”
“你們如果改動了歷史,可能會死很多人……甚至影響後世……”羨羨只能如實道。
“哈哈哈,屁話,不就是怕手頭的權勢受到影響嗎,也是夠了,所以說做歷史的罪人還是做政客的走狗,這有什麼差別嗎?”小滿立刻抓住了重點,就像之前那些同門一樣。
羨羨無言以對。
“所以,你歷史很好?”燕舞問。
“確切說,我專攻唐史。”羨羨斟酌著,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面前的兩人,覺得他們可能並不想gān掉自己,小聲問:“我,我能和你們一起,留下來嗎?”
“嗯?”
“我是說。”羨羨深吸一口氣,“我能,也,留下來嗎?”
燕舞笑了一聲,轉頭倒水,而小滿卻單手撐著下巴,毫不掩飾的端詳起她來,眼中滿是戲謔:“理由。”
“啊?”
“給我個理由。”小滿雙手捧臉,湊近了看羨羨的眼睛,“告訴我,你冒著生命危險,背叛鶴唳的理由。”
羨羨怔愣了一會兒,她激烈變化的內心隨著眼神投she出來,可很快,就成了堅定和決絕,她輕緩而堅定的開口:“李白,三歲了。”
“……哈?”
“我說,李白,三歲了!”羨羨重複了一遍,這一句話就像個魔咒,打開了壓抑在她心底的魔盒,她激動的顫抖起來,聲線起伏不平,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她哽咽起來。
“今年,李白,三歲了!”她又道,“再過二十一年,只要二十一年!就是七二五年,他就會離開四川,到處遊歷!我可以在江陵等他,在廬山等他,在金陵,在長安甚至在蜀道等他!”
小滿愣了:“二十一年誒……”
“詩仙!李白!”羨羨霍然站起,激動的語無倫次,“等二十一年又怎麼樣!又怎麼樣?”
“唔,哦。”小滿竟然被她的氣勢攝了一下,只能點頭。
“你不懂吧,你肯定不懂,你們都不懂,這是個什麼時代,這是個什麼時代……”羨羨擦眼淚,胸脯劇烈起伏,“七零四年,七零四年,賀知章,少小離家老大回的賀知章,他正壯年,他現在大概四十五歲!王之渙,你們不記得吧,更上一層樓的王之渙!他,他剛成年,十,十六歲!孟浩然,chūn眠不覺曉的孟浩然!他只比王之渙小一歲,十五歲!還有誰,哦,高適,他也小,嚶,只有四歲!還有王……”
“高適寫了什麼?”小滿竟然鬼使神差的問。
羨羨很有氣勢的橫了他一眼:“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哦哦哦!”小滿肅然起敬,“你說你說……”
“我說到哪了?”
“王什麼的。”燕舞手拿著杯子,都忘了喝。
“我算算。”羨羨扳了下手指,“哦,王維!這還用介紹嗎?他也在,和高適差不多年紀!他再過三十多年,就能狀元及第了,我們可以在長安等他!”
她已經用上“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