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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數次往京里去信,最終都石沉大海,也不知是對方壓根沒有收到,還是已經忘記了他。

  喻正儒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提點道:「你在外任官,為父不反對你經營一些勢力,將來你進入朝堂,確實需要網羅一批為你做事的手下。」

  「但你務必要把心思放在正道上,不要老是想著一些有的沒的。」

  喻行舟挑眉,不動聲色望著他:「原來父親一直都在孩兒身邊安插了人手,孩兒一舉一動都瞞不過父親眼線。」

  這份疏離暗夾諷刺的語氣,令喻正儒慢慢夾起眉頭:「什麼眼線?這些人都是追隨我們喻家的人,將來,他們也都是你的下屬。」

  「你若是有本事,應當自己嘗試收服他們,為你所用。而不是在這裡,埋怨為父派人幫你。」

  見喻行舟不說話,喻正儒語重心長道:「網羅人才,培植黨羽,將來在朝堂上,你需要這份本事。」

  「為父知道,你有你的抱負和想法。你現在只是七品知縣,將來回京,想要大施拳腳,需要一股團結在一起的勢力把你送上高位,有了權力,你的抱負和政令才能施行。」

  喻行舟最不耐煩聽父親這些官場營營苟苟的事。

  「父親每日在朝中與那些朋黨們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真是辛苦。」

  聽他話中譏誚,喻正儒搖搖頭:「沒有人喜歡黨爭,可一旦政治觀點相悖,那就是你死我活的事。」

  「因為每個人身居高位的大官,多半都心懷抱負,誰不想青史留名,成為一代名臣?」

  「他們每個人都在官場沉浮數十載,誰不是堅定自己的政令才是對國家有益的,政敵才是誤國當誅的奸賊。」

  「若是身為丞相,你所持的政令無法施行,在朝堂上,你跟死人有什麼區別?」

  「可一個人單打獨鬥的力量是不夠的,總會有同你一般志同道合的,或者在利益的驅使下合流到一起,即便無心『黨』,也成了『黨』。」

  「為父豈能不知黨爭的壞處?但是,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你的政敵掌權,將國家引到錯誤的路上,誤國害民嗎?如此懦弱不作為,跟奸臣有何區別?」

  喻正儒有些疲憊地嘆口氣,按著額頭,閉上眼道:「很多事,身處高位,不得不爭。」

  「權利,勢力,帝心,朝堂如戰場,寸步不得讓。因為退一步,便是人亡政息,那麼多年,那麼多人的努力,盡數付諸東流……」

  喻行舟這兩年做知縣,不知見了多少因黨爭流放的官員,明明是百姓稱道的清官,偏偏不得啟用,只能流落偏遠之地鬱郁不得志。

  他冷笑道:「難道為了爭權,就可以結黨營私,黨同伐異,甚至貪腐成風?」

  喻正儒臉色一沉,用充滿壓迫力的眼神注視他半晌,道:「你還太年輕,太氣盛,等你將來做到這個位置,你自然就會明白,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身在官場,不僅要考慮自己,還要考慮別人,考慮敵人,要顧全大局。」

  「道德和能力是兩碼事,那些自詡兩袖清風的所謂清流,很多時候,不過是用高尚的道德標榜自己,表面上百姓讚頌,為國為民,實際上他們做的事多半是為了自己的名聲。」

  「這些人做父母官時,會對百姓很好,但其中一些人沒有治國之能,一旦坐上高位,所出的政令根本就是禍國殃民,可偏偏又以道德完人自居,讓別人盲目的相信他們,實在荒謬!」

  「這種官,官位做得越大越是害人。」

  喻行舟忍不住反駁道:「難道選官不應該是德才兼備嗎?」

  喻正儒搖搖頭:「德才兼備四個字說來輕鬆,實際上太難太難,真正堪匹配這四個字的官員,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那些寒窗苦讀數十載的讀書人,確實不乏有理想抱負的,可是大多數人心裡想的是什麼呢?無非是一人得道雞犬飛升,升官發財四字而已!」

  「便是那些心懷熱血的年輕官員,在官場沉浮十幾二十年以後,還存著幾分初心呢?」

  喻行舟沒有反駁,但神色顯然不贊同。

  車廂里的空氣因沉默顯得尷尬而凝重。

  喻正儒只好閉上嘴不再說教,可是除了說教,和自己幾十年來的官場心得傳授給兒子,他實在不知該同喻行舟說什麼。

  自從他強行阻礙喻行舟再與太子殿下相見之後,兩人的父子關係一度十分僵硬。

  他有心多關心一下這個兒子,可是喻行舟表面爾雅溫馴,實則內心十分固執倔強,哪怕身為雙親,也很難走進他的心裡,探究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喻正儒實在不明白,他引以為傲的獨子,年少有為才華橫溢,人品樣貌無一不完美,為什麼就偏偏會喜歡上最不該喜歡的人。

  明明給了他最好的生活環境,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前途,為何喻行舟偏偏就是不喜歡這條路。

  喻正儒在心中無奈地嘆口氣,良久,他似想起了什麼,道:「行舟,還有幾天,就是你的生辰了吧?想要什麼禮物?」

  喻行舟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除了十歲那年他得了秀才功名,被好事者冠上「神童」美名,父親高興得連擺了三天流水席之外,他很少會特地提及自己的生辰,更何況問他想要的禮物。

  喻行舟搖了搖頭:「母親每年給孩兒煮的長壽麵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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