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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行舟淡淡道:「臣可從來沒有出過聲,也沒有以太后的名義發出任何命令,這『借用』之事,怎麼能叫假扮呢?」

  「旁人如何誤解是旁人的事。」

  「借用太后馬車,可大可小,往大了說自然是對太后大不敬,往小了說,其實也不過是逾越禮制。」

  喻行舟意味深長地望著蕭青冥眨動的眼,輕笑道:「就算太后怪責下來,不是還有陛下嗎?」

  「只要陛下肯庇護臣,臣自然什麼也不怕。」

  蕭青冥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口氣總算鬆動下來:「老師這算是在求朕嗎?」

  喻行舟整個人都依靠在蕭青冥肩頭,垂眼低低一笑,口吻輕柔而溫和:「是,臣求陛下,保護臣……」

  兩人自幼相識至今,喻行舟在他面前從來都是一副沉穩從容的樣子,尤其是重逢以來,更是處處強勢,恨不得把一切都控制在手中。

  沒想到受了傷,竟還有這樣溫柔小意一面。

  蕭青冥雙眼晶亮亮地望著他,新奇中隱約帶著一絲莫名的滿足,低沉沉笑道:「既然老師開口,朕也不是不能替老師遮掩一二。」

  「老師打算如何回報朕呢?」

  喻行舟從馬車內的抽屜取出一方細長的紫檀木盒,滑開盒蓋,露出其中一卷年代悠久的捲軸,遞給蕭青冥。

  「陛下,皇覺寺有先帝欽賜牌匾,若是大張旗鼓硬闖,只怕會被文臣以此為藉口詬病。」

  蕭青冥收斂玩笑的神色:「你猜到了?」

  他將捲軸展開,眼前驟然一亮:「你怎麼會有這個?」

  喻行舟含笑不語,蕭青冥「哈」的笑一聲:「你今日特地前來,就是為了給朕送此物?」

  喻行舟微微勾了勾嘴角,眼神深邃而溫柔:「惟願能助陛下一臂之力。」

  蕭青冥深深凝視他的眼睛,須臾,眨眼一笑:「老師居功至偉,朕都記著呢。」

  後背的隱痛一陣陣襲來,喻行舟隨手拭去額上的薄汗,淡淡笑道:「陛下別忘記獎賞臣便是。」

  蕭青冥將角落裡的軟枕墊在他後腰,頷首道:「你先歇著,不要做聲。」

  旋即快步跨下馬車。兩人談話說來話長,實則也不過幾分鐘。

  見皇帝下馬車抱著一方木盒,眾人有些好奇也不敢多問,唯獨皇覺寺主持圓空大師,如同找到了靠山一般,瞬間又有了底氣。

  「陛下,既然太后來此,還請看在先帝賜匾的份上,勿要擅闖佛門重地,以免先帝泉下有知,驚擾在天之靈!」

  他重重一杵禪杖,一群護寺武僧立刻衝上來,組成人牆,擋在皇覺寺大門口前,與秋朗和莫摧眉的禁衛軍對峙。

  這群護寺武僧都是從小被寺院收養的孤兒,意志堅定,除了主持之命,誰也不聽。

  錢雲生和崔禮等一眾文官,在看見太后馬車時,先是心頭暗喜。

  這會見蕭青冥不知在馬車裡與「太后」說了什麼,出來時,竟然一臉高深莫測之相,全然不見與對方起爭執的樣子。

  錢雲生心頭泛起了嘀咕,不太對勁啊。

  太后不是非常討厭皇帝嗎,怎麼連一聲呵斥都沒有呢?

  在宮裡沒有旁人也就算了,這裡到處都是百姓,一雙雙眼睛盯著,皇帝說什麼也不可能當眾忤逆太后的。

  那廂,蕭青冥托舉著木盒,施施然來到皇覺寺門前。

  在眾多或好奇、或擔憂的目光中,將捲軸一手抖開,揚聲道:「太祖御筆在此,爾等還不速速退開,莫非是要對太祖皇帝不敬嗎?」

  太祖皇帝御筆?!

  那灑金帛紙的捲軸上,赫然寫著「滌盪四方」四個大字。

  筆鋒遒勁,揮毫間力透紙背,一股開國之君的霸氣撲面而來,落款上清清楚楚寫著大啟開國皇帝的名諱,還蓋著四個大印。

  這幅捲軸正是昔年太祖皇帝,賜給當時跟隨他四面征戰,創立大啟基業的喻家先祖,也是第一任丞相的,一直都被喻家歷代家主珍藏,沒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場。

  這幅字竟然是「太后」送來的?!

  錢雲生一眾文官神情瞬間呆滯,幾乎懷疑自己眼睛出了問題,使勁揉了再揉——確確實實是太祖皇帝的筆跡。

  至於主持圓空等人,這下也傻眼了。

  在太祖皇帝御筆面前,先帝親賜牌匾的地位瞬間尷尬起來,祖宗要「滌盪四方」,後輩子孫如何能抵擋?

  蕭青冥稍一抬手,目光微沉:「還等什麼?給朕衝進去,封鎖皇覺寺,一干涉案人等,全部緝拿,待三司會審查明真相,再行定罪。」

  失態發展再次出人意表。

  秋朗和莫摧眉下意識對視一眼,莫摧眉臉上盪起明顯的笑意,就連秋朗也不由舒展眉眼。

  「遵命!」

  一群如狼似虎的皇家禁衛軍毫不猶豫地抽出佩刀,衝上去與護寺武僧打起來,周圍百姓驚惶聲起此彼伏。

  「太后」的馬車始終默不作聲,一副默認皇帝搜查佛寺的態度。

  主持圓空徹底沒了指望,整個人像是被抽取了魂魄,渾渾噩噩地軟倒在地,眼前一黑,竟然直挺挺暈了過去。

  沒了主持阻撓,剩下的高級僧人也失去了主心骨,他們求助的眼神望向廣場上跪著的文官們,希望他們出來說句話。

  可錢雲生等人如今自身難保,哪有心思為皇覺寺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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