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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稜全部換成銅板,開始在村里吆喝:「一桶糞桶倒入漚肥池,獎勵銅板一個!每天一戶最高獎勵兩個銅板!獎勵持續三天!」
什麼?倒恭桶居然有錢賺?吳家村的村民們都驚動了。
起初是一個身材壯碩的婦女,正要往水渠里倒恭桶,被學子攔住,拉著她往旱廁旁邊的漚肥池倒,當場給了她一個銅板。
這下村民們轟動了,連夜提著恭桶,甚至有人推著糞車過來,排隊倒糞。
穆稜挨個給銅板,一連整整三天,當場兌現,一戶最多兩個,也絕不多給。
三天過後,那個巨大的漚肥池已經填滿了一層池底,旁邊的旱廁也開始漸漸有村民使用。
村民們好奇地對裡面的抽水裝置指指點點,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想過,居然可以用這種法子來清理污穢,實在神奇。
這些日子以來,吳家村整個村子都在議論這件事,一潭子死水被砸了一塊大石,一下子活泛起來。
不僅是吳家村,去鎮上趕集的村民也回來說,附近還有好幾個村子,都有學子在做類似的事情,聽說還是皇莊裡先用上的法子。
大家一聽跟皇莊有關,又開始嘖嘖稱奇,在這些底層農民心中,皇莊大抵跟皇宮也沒什麼區別,一定有大大的宮舍,無數美味佳肴,還有成群的僕從,成堆的金山。
既然是皇莊率先使用的,那豈不是意味著,他們享受了跟皇帝一樣的待遇嗎?
有好事的村民,這下可樂開花。
眼看著旱廁和漚肥的事漸漸步入正軌,穆稜偷偷鬆了口氣。
與村民建立了初步聯繫,接下來指導村民漚磷肥的事,也順利許多。
已經有不少村民把家中的廚餘穢物也送到漚肥池一起發酵,再每天推著小車,從池子裡收集肥料,去田間施肥,這種事農人們做慣了,也不費力氣。
穆稜每天晚上回到縣衙,都會把當日遇到的問題和情況簡單的記錄下來,偶爾附上一些自己的思考和建議,洋洋灑灑,竟寫了上千字的「農村改造諫言上書」。
日子一天天過去,學院學子們依然呆在村里沒有離開,今天幫著村民改進了井水汲水的器械,明日又敲敲打打,在水渠邊製作能自動灌溉的水車。
村民的戒心一天天放下,早晨見到學子,甚至還會笑著打聲招呼。
農婦們去水渠邊洗衣,一邊洗一邊打趣哪個年輕學子模樣俊俏,尚未婚娶。
「唉,你們有沒有發現,這附近好像沒那麼臭了?」
另一個村婦笑道:「還別說,前兩天下了一場雨,現在水渠的水都清了不少哩……」
身著墨綠綢衫的吳老爺和他的女婿謝知正好從一旁經過,相看一眼,皆皺緊眉頭。
謝知有些焦急:「聽說上面要派催繳隱田糧稅的稅吏來了,這下怎麼辦?咱們一戶就查出了三千畝……」
吳老爺臉色陰沉:「別急,那些名下寄了上萬畝的官老爺們,比咱們更急。」
「這麼多的田,這麼多的糧食和銀兩,是不是想要我們的命!」
他眯著眼望著遠處幹活熱火朝天的學院學子們,恨聲道:「他們都是跟官府一夥的,不能讓這些農戶聽這些人的話,跟咱們作對!」
……
第三天,正當穆稜將一封新的諫言書擬好,準備傳信回京城時,方宏一臉氣喘吁吁地跑進來,拉著他就要往外走。
「穆稜,你快跟我去看看!出大事了!」
穆稜一愣:「怎麼回事?」
「我們好不容易建起來的旱廁,還有漚肥池,教人半夜裡給推倒了!還有我們帶來教村民使用的耬車,也被砸壞了!」
穆稜眼前一黑,腦海一片空白:「什麼?!」
※※※
京城,皇宮,紫極大殿。
今日早朝,殿中氣氛似乎比往日更加安靜,官員們在沉默間彼此不斷交換著眼神,仿佛在醞釀著某種無形的情緒。
蕭青冥高高坐在龍椅中,手裡翻閱著一本署名為穆稜的關於農村穢物管理、與農業基礎設施改造的諫言上書。
裡面詳細地寫到了農村基層的基本情況,哪裡可以改進之處,以及詳細的步驟,內容詳實,條理清晰,充滿建設性。
蕭青冥忍不住感慨,真是自古人才出自民間啊。
他思索間,忽聽戶部一位侍郎上奏:「啟稟陛下,有人彈劾皇家技術學院學子,在京州涇河鎮附近的農莊,強行逼迫村民借貸購買耬車等農具。」
蕭青冥緩緩抬頭,雙眼微微眯起。
緊跟著,另外一位御史又出列:「陛下,有人彈劾皇家技術學院學子以推廣旱廁為藉口,藉機向村民勒索錢財,凡是在旱廁以外的地方如廁者,皆罰款。」
「陛下,有人彈劾涇河鎮附近清丈田畝的稅吏,故意用缺額的短仗丈量土地,以求多報,還有人強行攤派田畝數額,催逼百姓交稅。」
蕭青冥始終不發一言。
戶部尚書錢雲生出列,深吸一口氣道:「陛下,喻攝政住持田畝清丈一事,雖為國庫增加歲入,但執行的官吏手段粗劣不堪,百姓苦不堪言,彈劾的奏摺如雪花上報,幾乎能把戶部的衙門壓垮!」
「如今,善政已成亂政,請陛下儘早撥亂反正,暫停亂政,從長計議!」
幾人話里話外,亂政矛頭直指喻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