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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伺候的宮女們不敢多言,上了茶都紛紛離開。

  見太后遲遲沒有叫他起身,蕭青冥也沒有乖乖呆在地上。

  他一抖龍袍衣擺,輕飄飄自顧自起身,順便坐在了一旁的檀木椅上,隨手端起白瓷茶盞,嗅了嗅碧螺春淡淡的清香。

  陳太后眼角狠狠跳動了一下,就是眼前的皇帝渾不把她眼裡的態度,最是氣人。

  陳太后從鼻子裡呼出一聲輕哼:「皇帝真是做得越來越威風了,籠絡了一幫子武夫,哀家的親外甥竟也敢隨意打殺?」

  「你眼裡,是越來越沒有哀家這個母后了!」

  蕭青冥張了張嘴正要反駁,沒想到陳太后竟然嚶嚶哭了起來,手裡一方絲帕連連抹眼淚。

  「哀家多年寡居深宮,皇帝整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不是忙著想法子整治自己的叔伯長輩,就是成天在武人堆里廝混。」

  「哀家跟前除了青宇,就只有玉安一個能盡孝膝前的。皇帝平日裡不怎麼來看望哀家也就罷了,怎麼連這一個孩子,也要從哀家身邊奪走呢?」

  見到陳太后情緒激動,幾個宗室長輩也紛紛開始安慰,紛紛拿責備的眼神看向皇帝。

  「陛下看看,都把太后逼到什麼地步了?」

  「陛下還不肯讓步嗎?」

  蕭青冥面無表情,心中冷笑,沒想到他這位「母后」學習能力竟不差,把他上次的表演都學去了。

  哭慘誰不會?可惜今日太后聰明得沒有叫上瑾親王,沒人給他幫腔……

  「太后此言差矣!」寧德殿外突然傳來一道沉穩溫潤的嗓音。

  眾人下意識轉頭,蕭青冥詫異的視線中,一身棗紅色的官服的喻行舟緩步踏入殿中,他面如一如既往的俊美儒雅,修長的身段被一條玄色綢緞腰帶於腰間收窄。

  他渾身上下無一多餘雜色修飾,每一縷髮絲都妥帖地垂在肩頭,唯有一條簡單的流蘇玉飾隨著他的步履輕輕搖曳,流轉著一點柔和的光芒,顯出幾分端莊又恣意的味道。

  喻行舟怎麼來了?

  蕭青冥注視著對方走近,先向自己,再向太后施禮。

  彎腰低頭時,兩鬢的髮絲在他眼前調皮地輕輕晃動著,又順直地貼回胸膛。

  蕭青冥把目光自對方兩縷青絲上收回,放鬆身體,悠哉哉低頭喝茶。

  陳太后昔年因為懷王,被喻行舟陰陽怪氣懟過一頓,也不喜歡他,這時皺了皺眉頭:「喻攝政怎麼來了?哀家似乎沒有派人傳召你。」

  喻行舟直接略過了她這句廢話。

  「第一,您的外甥在禁軍中挑撥生事,還打架鬥毆,犯了軍規,陛下只是按軍規處置,並非『隨意』。」

  「其二,陳玉安他皮糙肉厚,一百軍棍也沒打死他,現在還在詔獄裡。而且陛下看在太后面上,特地派了白朮太醫給他傷處上藥。」

  喻行舟在皇帝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笑道:「太后放心,您的外甥還有一口氣,暫時還死不了。」

  蕭青冥端著茶杯,側過臉看他,喻行舟的目光也隨之與他對上,漆黑的眸子如星子般閃動一下。

  他的老師壞起來的時候,還真是壞啊。

  蕭青冥忍俊不禁勾了勾嘴角,又努力抿直,以免叫其他人瞧去。

  「暫時?」陳太后氣不打一處來,一下子坐直身子,怒視喻行舟,見後者連眼都不眨一下,又只好瞪向蕭青冥。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陛下還要置他於死地?」

  「玉安是哀家在膝前看著長大的,哀家視如半子,陛下若要執意處置他,不如先處置了哀家!」

  蕭青冥目不斜視地迎上太后怒氣沖沖的眼神,倏爾一笑:「本來嘛,按照軍法,以他犯的事,處以極刑完全是罪有應得。」

  「不過……」

  陳太后心裡七上八下,雖然此事在她眼裡是可大可小,大事化小的,皇帝如果真的以這個理由強行處置他,她也沒辦法,畢竟人都在詔獄裡蹲著了。

  若是從前,皇帝也沒那麼多幫手,她以太后至尊親自前往詔獄將外甥帶出來,誰敢說個不字?

  但是現在詔獄內外都是皇帝的人,先是那個冷冰冰、武功高的嚇人的秋朗,又是現在這個有笑面玉狐稱號的莫摧眉,都是皇帝手下鷹犬,哪裡會聽她的話。

  「不過怎樣?」陳太后手裡捏著一方絲帕,不斷被扭出摺痕。

  蕭青冥低頭啜飲一口溫熱的茶水,慢吞吞道:「陳玉安這事吧,總的有個人出來負上全責,否則朕如何向三萬皇家禁衛軍交代呢?」

  「據他招認,是受了安延郡王的挑唆和慫恿,因而他也是受害者,而不是挑撥禁衛軍的主謀。」

  他笑吟吟看向太后:「太后以為呢?」

  陳太后再蠢,也明白皇帝拋出這句是什麼意思,她恍然大悟,難怪那天郡王妃會突然進宮,說是陪她進香,太后也沒有多想,正好有個人能陪她聊天。

  言談間,郡王妃說起禁軍里很多幽州兵都是燕然人的奴隸,恐怕有奸細混在裡面。

  而且皇帝十分偏心這些人,甚至赦免了他們逃兵降兵的大罪,明明沒有功勞,還將勛貴軍官們的位置霸占了。

  就連太后的親外甥都要看這些外來丘八的臉色行事,將來還不知要被如何欺負呢。

  最重要的是,皇帝就是因為手裡握著這群武夫,才不將太后和宗室們放在眼裡,以後恐怕還要越發變本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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