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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看皇帝的表情,不由忐忑起來。

  蕭青冥忽而問:「奉命勤王,你奉的誰的命?」

  葉叢一愣,當然是攝政大人的命令……但這話,他可不敢說。

  黎昌心裡咯噔一下,陛下莫非想秋後算帳?

  「陛下,」黎昌清了清嗓子,沉聲道,「攝政大人總理朝政,在危急情況下,事急從權,調動兵馬,也說得過去,更何況,倘若沒有幽字營這支騎兵,當日勝負只怕難料。」

  蕭青冥微微頷首:「這個朕自然知道。」

  黎昌蹙眉:「那陛下……」

  門外傳來太監通報,攝政喻行舟在外求見。

  蕭青冥一挑眉:「傳。」來的可真夠及時的。

  就在數天之前,他這位老師還是不聽吩咐,逕自領著人直闖御書房非要來見他,值守的太監和侍衛沒有一個敢阻攔,直到一場大勝,今天態度就變了。

  可見權威握在誰手中,是多麼重要。

  喻行舟一身玄黑色官袍,棗紅色的內襯衣領,襯得頸項尤其白皙修長,腰帶間垂落一根流蘇玉佩,隨著他不疾不徐的腳步輕微搖曳。

  蕭青冥一見他,便不由自主坐直身體,打起精神應對:「來人,給老師賜座,上茶。」

  喻行舟照例謝過,從容入座,不知是否是蕭青冥的錯覺,對方的坐姿比起上次御書房內的閒適自若,變得更加鄭重端正。

  連茶蓋都不掀開了,只是默默端著茶,一雙黑沉的眼筆直望著蕭青冥。

  「老師可是有事?」

  葉叢仍舊跪在地上沒有起身,喻行舟匆匆掃過他緊張的眼神:「臣是來向陛下請罪的。」

  說是請罪,他可絲毫沒有從太師椅中挪動尊臀的意思。

  蕭青冥懶洋洋一撩眼皮:「何罪之有?」

  喻行舟緩緩開口:「臣遺失請奏調兵奏摺之罪。」

  嚯,這也行?

  蕭青冥嘴角抽搐,心中哂笑,喻行舟,不愧是你,真夠精的。

  喻行舟輕咳一聲,在御書房眾人無語的目光中,臉不紅氣不喘,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臣見燕然大軍來勢洶洶,擔憂陛下和京城安危,調來強援,即便不能擊退燕然大軍,也可保陛下突出重圍。便擬了一道奏摺奏請陛下調動邊軍前來勤王護駕。」

  「許是忙中出錯,摺子報送與陛下時漏掉了。臣想著,陛下一直以來,都是令臣先行批閱奏摺,兵情危急,實在容不得半點拖延,便先行將摺子發出去。還請陛下恕罪。」

  說罷,他還真從袖中摸出一份奏摺讓書盛遞上來。

  蕭青冥裝模作樣地地打開看了看,以喻行舟的心思縝密,哪裡會留下把柄被他拿捏?

  從小時候起,他就是這樣,表面上,像是比誰都風光月霽的溫潤君子,將那具俊雅溫柔的皮囊剖開來,實則滿肚壞水,把別人賣了還得幫他數錢。

  那時喻行舟還是他的伴讀,兩人每日都一起去上書房上課,年紀稍小一些的懷王蕭青宇也一起念書,天天黏糊糊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像個小跟屁蟲。

  蕭青冥覺得他太幼稚,不樂意帶崽,後來也不知怎的,有很長一段時間蕭青宇就沒跟著了。

  很久以後才知道,原來是喻行舟偷偷哄他說,他的皇兄天天被太多功課占據了時間,沒辦法陪他,若是真心疼皇兄,不如幫他分擔一些功課。

  傻傻的小懷王哪知喻心險惡,不但每天樂滋滋幫皇兄做作業,還乖乖地上交給喻行舟幫忙檢查批改,根本沒更多時間去纏著蕭青冥。

  喻行舟再拿著由自己潤筆過的功課,偷偷給蕭青冥抄,你一句我一句,不亦樂乎,於是每天兩人都有大把時間四處晃蕩玩耍。

  蕭青冥覺得簡直沒有比喻行舟更好的朋友了,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睡覺都呆在一起,兩人都收穫了快樂,而小懷王呢?

  哦,他收穫了兩人份的功課。

  直到終於有一天懷王得知了真相,怒氣沖沖跑去找喻行舟算帳,誰知後者只是微笑著循循善誘:

  「懷王殿下您瞧,最近您的字練好看了不少,就連您皇兄看了都稱讚,難道不是臣的功勞嗎?」

  懷王:「……」

  信你個鬼!

  不知思緒怎麼就飄到了莫名不相干的地方,蕭青冥想著想著,覺得有些好笑。

  嘴角剛剛翹起一點,他突然意識到現在不是追憶過往的時候,連忙坐直了些,板正表情。

  「葉將軍起來吧。即便如此,老師私自調兵,終究不合規矩,更何況,萬一戰局估計失誤,又或者羌奴國趁機叩邊騷擾邊境,很可能造成嚴重後果。」

  蕭青冥微微前傾,撐著書桌托住下巴,慢條斯理地道:「朕當然明白老師一片拳拳愛護之心,可是朝野之中悠悠眾口,又有御史,老師您說——朕該罰嗎?」

  黎昌和葉叢都不好再說什麼,古怪的視線在二人中間看來看去。

  喻行舟輕輕嘆口氣,垂下眼帘:「陛下說如何,臣便如何。」

  蕭青冥終於露出一點滿意的微笑,這些天來喻行舟總是態度強硬,但凡有一點縫隙都試圖與他扳手腕。

  從暗中推動逼宮、處置叛黨、禁軍統領人選,到與燕然的戰事,總是想方設法讓自己聽從他的安排。

  雖然最後的結果都如了蕭青冥的意,可他的老師也從未像今日這般示弱和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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