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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青冥不意對方竟似一直看著自己,頓了頓,隨意道:「朕記得老師從前也曾習武強身,怎得在獄中不曾防備一名普通的刺客?」

  喻行舟跟隨他的腳步慢了一瞬,忍不住抬眼,對方的目光早已轉而直視前方。

  「談不上習武,小時候不過是學了一些粗淺把式,後來疏於練習,就慢慢淡忘了。」他目光微動,聲音不由變得輕緩,「陛下竟還記得?」

  蕭青冥沉默片刻,笑了笑:「都過去十多年,不太記得了,只是還約莫有一點印象而已,也許是朕記岔了。」

  喻行舟輕輕哦了一聲,沉默望向燈火的盡頭。

  忘了也沒有關係,他還記得就行,天子之諾既然必將實現,他幫他實現,也是一樣。

  作者有話說:

  蕭:我忘了,我裝的:)

  喻:…

  第15章 瑾皇叔

  翌日,紫極宮。

  「你說什麼?」

  陳太后霍的站起身,精心描過的細眉此刻憤怒地扭曲著,身上佩戴的珠玉墜飾撞得叮噹作響。

  「你要削減哀家宮中用度,分給那些粗鄙武夫?皇帝,哀家看你這幾日是得了失心瘋,不如喚太醫來看看!」

  陳太后氣到極點,言辭極為不客氣。

  瑾親王蕭瑾坐在一旁默默飲茶,目光若有若無落在蕭青冥臉上。

  秋朗照例沉默立在龍椅斜後側,內侍們侍立在旁,書盛和趴在地上的內務總管太監,以及被太后叫來的禮部、戶部兩位尚書,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出。

  蕭青冥端起茶盞低頭啜飲,漫不經心糾正道:「是整個皇宮統一削減用度,現在是非常時期,眼看燕然二十大軍就要到城下了,朕與宗室,都需以身作則。」

  「太后放心,您所居的寧德宮只是象徵性削減點邊角料,不會讓您生活不適的。」

  「什麼邊角料?蜀州開春送來的蜀錦,馬上要裁製新衣,還有淮州上供的螺黛,寧州上供的碧螺春,統統沒有了!」

  「皇帝是打算讓哀家穿著去年的舊衣,喝著陳茶,神容憔悴的度日嗎?」

  「還有膳食,居然只剩那麼幾碟,你是想餓死哀家嗎?那些珍貴的貢品,那些莽夫也配享用?」

  蕭青冥伸出一根手指:「早膳,燕窩三鮮湯、什綿魚翅、煎爛拖蓋鵝、蒸豬蹄肚、兩熟煎鮮、冬筍鴨絲。」

  他又豎起第二根手指:「午膳,胡椒醋鮮暇、燒鵝、烤羊頭蹄、酸醋白血湯、五味蒸雞、元汁羊骨頭、糊辣醋腰子、蒸鮮魚、五味蒸翅肋、羊肉水晶角兒、絲鵝粉湯、三鮮湯……」

  「至於還有數十道更加精巧的晚膳,朕記不住了。」

  蕭青冥從龍椅起身,繞到太后面前,他身高比陳太后高出一個頭,眼神帶俯視的冷然。

  「你知道那些正在守城,為太后出生入死的士兵們吃的是什麼嗎?」

  「一小口的肉沫炊餅,就能讓他們高興好幾天。」

  陳太后不耐煩地別開臉:「那又如何?君為君,臣為臣,天下本就是蕭氏的,給他們俸祿糧餉,守護皇族,效命君王自然天經地義。」

  「皇帝對哀家如此咄咄相逼,是不是想故意氣死哀家?」

  書盛和內務總管登時把腦袋埋得更低了,而禮部、戶部尚書生恨自己生了一雙耳朵。

  就連瑾親王都忍不住起身勸道:「太后,眼下兩軍交戰局勢不利,陛下也是沒有辦法,您彆氣壞了身子。」

  「臣弟那還有些陛下賞賜的貢品,不如太后先將就著,日後再補上便是。」

  陳太后猶自怒色未消,譏諷一笑:「連瑾親王都知道尊敬皇嫂,哀家的皇兒卻只知欺辱我孤兒寡母。」

  「青宇為你擋了一箭,你可有去看過他?讓你走你偏不走,現在反而一門心思從我們手裡搜刮,給你自己掙名聲!」

  「你今日能削到哀家頭上,明日就能掠奪百官家財!」

  「君王不孝,該當何罪?」

  這話說得極重,眾人嚇了一跳,按倫理孝道,皇帝勢必要跪下給太后請罪了。

  禮部尚書崔禮皺起眉頭,太后小題大做特地叫他二人來看這一齣戲,無非是想拉攏主和派逼皇帝讓步,與燕然議和。

  可是經歷過這幾日,他可不認為皇帝還是從前那個任人拿捏的擺設。

  只是這麼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可不是三言兩語能糊弄的,這麼多宮人在場,要不然半日,這裡發生的事就能傳遍皇宮。

  蕭青冥既沒有動怒,也沒有請罪的意思。

  他只是淡漠瞥她一眼,腰間天子劍驟然出鞘,寒光掠過幾人眼前,驚得臉色煞白一片,連一向淡定的秋朗都緊緊盯住了他。

  陳太后驚叫一聲,嚇得連退三步。

  瑾親王在她身前護著她,眼角的艷色此時也只剩下驚愕的浮紅:「陛下!您——要做什麼?」

  戶部尚書錢雲生的小肚子都要彈起來,兩隻胖手飛快揮舞,與崔禮同時大叫:「陛下使不得!使不得!」

  預想中的暴怒並未到來。

  蕭青冥左手握住劍刃,用力握緊,鮮血霎時間順著鋒利的劍鋒滴落,被他用一隻空碗接住。

  殷紅的血漸漸鋪滿碗底,他收起劍,隨手擱在一旁,用那隻血淋淋的手端起碗,舉向太后,唇邊泛著一絲沉冷的笑意。

  「朕一心為了京城安危著想,希望大家同心協力,共度難關,太后既然認為朕不孝,餓著了母親,今日朕只好滴血餵母,以表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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