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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之舟沒說話,他突然挺直了脊背,一把抓住馬韁道:「快、快停下!」

  沒廬赤贊狐疑:「怎麼了?」

  「快停下!」馬匹還沒有停穩,魚之舟便想翻身下馬。

  沒廬赤贊一把抱住他,道:「還沒停穩,你瘋了?小心受傷!」

  魚之舟不理會他,似乎很焦急,等馬匹停下來,立刻躍下馬背,跑到路邊的一塊怪石旁邊蹲下來,伸手反覆摩挲著石頭,震驚的道:「這……這是……」

  沒廬赤贊也翻身下馬,皺眉看著那塊石頭,好像被人刻畫過,但亂七八糟的,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

  魚之舟很激動的撫摸著那塊石頭,眼淚吧嗒就流了下來,眼眶通紅的道:「是陛下!是陛下!」

  沒廬赤贊驚訝:「是天子留下來的?」

  魚之舟使勁點頭:「這是陛下的暗語。」

  「暗語?」沒廬赤贊更是驚訝,軍中的暗語也有很多,沒廬赤贊深諳此道,但是這樣幼稚的暗語,他還是頭一次見。

  魚之舟滿臉驚喜與慶幸:「陛下安好!宣徽使也安好,太好了……太好了……」

  沒廬赤贊蹲下來,仔細去看那塊石頭:「這上面……還寫了這麼多?」

  魚之舟點頭道:「陛下還留了其他暗語,只要跟著走,就能找到陛下與宣徽使了!」

  沒廬赤贊皺了皺眉,突然道:「原來……你這麼了解陛下?」

  魚之舟側目看了一眼沒廬赤贊,臉上的喜悅慢慢收攏,翻身上馬,淡淡的道:「這還要託了沒廬將軍的福,若不是沒廬將軍當年破壞了羊圈,小臣也不會到達中原,也不會被陛下相救兩次。」

  沒廬赤贊一時語塞,的確如此。

  當年沒廬赤贊看到沒廬氏的人變本加厲欺負魚之舟,他有些後怕,想要疏離魚之舟,覺得這是對魚之舟好。而李諶呢?李諶看到有人欺負魚之舟,出手相救,那些小太監因為嫉妒,變本加厲欺負魚之舟之時,李諶不但沒有像沒廬赤贊那樣疏遠魚之舟,反而將他調到身邊來保護,狠狠教訓了那些欺負過魚之舟的小太監。

  如此一對比起來,沒廬赤贊不由苦笑出聲,今日的惡果,都是自己一手釀成的,能賴誰呢?

  夜色濃郁起來,因為是在野外,夜間行軍十足不方便,崔岑下令紮營,土匪們將營地紮起來,還建造了瞭望塔,輪番值守,看起來訓練有素。

  崔岑道:「營地有限,今晚就勞煩天子與宣徽使擠一擠了。」

  劉觴笑道:「崔大當家您言重了。」

  孟簪纓主動道:「恩公恩公!我與你擠一擠,咱們擠一擠!」

  崔岑根本沒說話,轉身進了營帳,孟簪纓口中「恩公恩公」的大喊著,一路也追了過去。

  李諶和劉觴圍坐在篝火邊,營地簡陋,自然沒有扈行御營奢華,營帳里冷得厲害,還不如坐在篝火邊上。

  劉觴在火上煮了一壺水,倒出來一杯遞給李諶,李諶呷了一口,吐著舌頭道:「燙!」

  「剛開的水!」劉觴道:「陛下吹吹再喝。」

  李諶又道:「還是苦的,瑟舌頭。」

  劉觴見他皺著一張俊臉,有些想笑:「這荒郊野嶺的,山砦也不襯茶餅,並沒有茶水,陛下還是忍一忍罷。」

  李諶強調道:「朕可不是不能吃苦之人。」

  他雖這般說,但他從小就是太子,嬌生慣養,即使重生也從未吃過苦,一面飲水一面蹙著眉頭,嫌棄的不得了。

  劉觴忍不住笑起來,李諶道:「阿觴是在嘲笑朕麼?」

  劉觴一愣,趕緊道:「小臣不敢。」

  李諶湊過去一些,兩個人肩並肩坐著,笑道:「為何不敢?阿觴你笑起來真好看,尤其是……真笑的時候。」

  「真笑?」劉觴驚訝。

  劉觴本是個上班族,也就是俗稱的社畜。上班嘛,總是要笑臉相迎的,對待同事,對待領導,對待客戶,自然都要和和氣氣,這樣飯碗才能保住。

  劉觴是個很愛笑的人,但他的笑容多半比較公式化,真心發笑的時候很少很少。

  劉觴沒想到年輕的天子竟然發現了這點,不等他回神,李諶又在他耳邊低聲道:「不過……阿觴哥哥哭起來,也很好看,只能朕一個人看。」

  劉觴:「……」

  「陛下……」劉觴咳嗽了一聲:「明日還要趕路,還是快些燕歇罷。」

  「也好。」李諶站起身,撣了撣衣袍,卻在此時突然蹙眉:「有聲音!」

  與此同時,嘩啦一聲,崔岑從營帳中快速走出來,戒備的道:「什麼聲音?」

  營帳里傳來孟簪纓的大喊聲:「恩公!恩公!還沒扎完呢!你去哪裡啊……哎呦,針!快來給我起針啊!」

  「聲音?」劉觴並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不過很快的,地面開始震動,仿佛是馬蹄聲,而且數量還不小,排山倒海一般傳來。

  崔岑立刻道:「戒備!」

  營帳立刻吹起號角,熟睡的馬匪全都驚醒過來,立刻穿戴整齊,拿起武器衝出來。

  踏踏踏——

  果然是馬蹄聲,幾百人之眾,快速從遠處撲來,伴隨著巨大的火光,紅艷艷的火種在天邊連成一片,鋪天蓋地綿延而來。

  李諶攔住劉觴,道:「阿觴,你快躲起來。」

  「陛下!」

  那火光之中,有人大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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