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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諶咳嗽了一聲,他剛才進來的「太猛了」,氣勢非凡,眼眸一轉,嗽了嗽嗓子道:「大膽劉觴,你怎的還將魚之舟惹哭了?」
魚之舟趕緊跪下來道:「陛下,並非宣徽使將小臣惹哭了,不關宣徽使的事兒。」
李諶:「……」好的很,魚之舟還替劉觴說話呢。
魚之舟磕磕絆絆的扯謊道:「是……是小臣剛才燙到了手,因著……因著疼痛才不小心墮淚,宣徽使是好心,為小臣擦藥。」
好心?擦藥?
還有這事兒?怪不得拉拉扯扯,摸著小手。
李諶又咳嗽了一聲,道:「燙到了便好生將養,朕有事兒找宣徽使……阿觴,你隨朕來。」
劉觴跟著李諶離開內侍別省,這才道:「陛下,您怎麼突然來了?小臣差一點點就能感動魚公公了!」
「怎麼?」李諶沒好氣的道:「你還跟朕抱怨上了?」
劉觴眼皮狂跳,心說不該抱怨嗎?不過嘴巴上笑道:「小臣不敢。」
李諶道:「這麼多時日都沒能感動魚之舟,看來阿觴也不過如此。」
劉觴心裡呵呵,這麼多時日?這才第二天上午好不好?
李諶又道:「罷了,朕親自來感動魚之舟,你便不要插手了。」
劉觴不情不願的道:「是……」
會盟升壇之日很快到來,今日便是兩方歃血為盟的日子。
按照慣例,會盟特使劉觴持牛角歃血為盟,此次吐蕃使團多有僧人,因此並不歃血,而是飲下鬱金水盟誓。
第一天只是升壇的儀式,雙方並不探討會盟條款,晚間在大明宮還有燕飲,促進雙方感情,後幾日才會正式會盟,雙方談妥條款,起誓盟約。
接風宴已經與吐蕃使團喝了一回,一回生二回熟,大家也有些經驗,只不過這次與前一次有些不同。
這次的燕飲雖然在大明宮主辦,但是吐蕃使團帶來了吐蕃的美酒,燕飲上用的酒水,有一半都是吐蕃的酒水,吐蕃的酒釀與中原不同,劉觴好不容易喝慣了中原的酒水,一下子換了口味,有些許的接受不良。
「觴兒?觴兒?」
劉光輕輕晃著劉觴,劉觴趴在桌案上,腦門抵著桌面,也不知道是醉了,還是睡了,一動不動的。
「觴兒?」
劉光喚了第三聲,「噌!」劉觴突然抬起頭來,兩隻眼睛直勾勾的。
「嗤……」劉光不由笑出聲來,道:「看來是醉了。」
劉觴腦中混混沌沌,胃裡熱乎乎的,「嗯?」了一聲,反應很慢很慢,慢條條的道:「沒……沒——醉!我——才喝了,兩杯!」
劉觴對自己的酒量有數,從來沒喝醉過,因為他只能喝兩杯,從來不多喝,但今天這酒太烈了,兩杯下肚直燒心,劉觴計算失誤,醉得亂七八糟。
劉光道:「還說沒醉,阿爹扶你回去歇息。」
「不不……」劉觴擺擺手道:「我自己可以……自己、可以!阿爹你坐,身為樞密使,若是、若是這麼早退席,會被嚼舌頭根子的!」
劉光無奈的道:「都醉成這樣了,還能想這麼多呢?」
劉觴豪爽的拍著胸口:「所以說,我、沒醉!」
他轉過頭,指著身後的小太監道:「他們送……送我回去,阿爹你坐,別起來,別起來……」
劉光叮囑道:「好生送宣徽使回去安歇,聽到了麼?」
「是,樞密使。」
小太監們哪裡敢懈怠,立刻簇擁著劉觴,攙扶著他離開宴席,準備往宣徽院去休息。
魚之舟歇息了幾日,又開始在紫宸殿侍奉,今日是升壇的大日子,但他卻有些精神恍惚。
不為別的,正因為看到了沒廬赤贊。
魚之舟寬大的袖袍之下,攥緊了手掌,自從那日沒廬赤贊將毒粉交給他,已經過去了些許時日,今日升壇,馬上便要開始正式會盟,但魚之舟遲遲沒有動作。
沒廬赤贊等的不耐煩,已經無法再等下去,如果琛璃不死,吐蕃就沒有任何籌碼與大唐談條件,這場會盟註定是碾壓性的,對吐蕃不利。
沒廬赤贊眼看魚之舟離開了大殿,立刻也站起身來,跟了出去。
魚之舟是去添酒水的,剛離開大殿沒多久,便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一個人影站在他的背後,暗淡的月色下,投射下一條長長的陰影,籠罩著魚之舟。
魚之舟回頭過來,恭敬的作禮:「特使大人。」
沒廬赤贊眯著眼睛凝視著魚之舟,低聲道:「今日已然是升壇之日,為何我還沒有聽到琛璃的死訊?」
魚之舟咬了咬嘴唇,沒廬赤贊威脅的語氣更濃,又道:「怎麼?難道你是想讓我把咱們的干係,說給天子聽?」
他說著,轉過頭來,看向燈火通明的宴席,道:「中原的天子,還有羣臣就在那裡,是不是要我現在過去,告訴他們你的身份?」
魚之舟還是沒有說話,這樣的消極抵抗徹底激怒了沒廬赤贊。
沒廬赤贊一步踏上去,死死抓住魚之舟的手腕,沙啞啊的低聲道:「不要挑戰我的耐性,你以為我在陪你玩耍麼?把我惹急了,你知道下場是什麼!」
沙沙——
就在二人低語之時,一聲輕響,緊跟著一個人影突然撲出來。
沒廬赤贊是練家子,非常警戒,立刻鬆開魚之舟,向後退開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