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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光瞥見他出來,司運晟立即把剩了個根的胡蘿蔔塞進潭風的嘴裡,一旁用清水洗了洗手,隨手扯過麻布擦乾,便笑著向他走來。

  「緘之昨晚睡得還好嗎?」

  「挺好。」陸默也笑道,「今早起得遲了,讓王久等了。」

  「不遲,剛好備完。對了緘之……」說著,司運晟轉頭喚了一聲,「牛二狗!」

  聽見這三字混雜著兩個物種的名字,陸默難得地露出疑惑的神情。

  「主公……」從兩匹駿馬後期期艾艾地走出一個扭捏的大漢。

  正是一直躲在後面裝作檢查馬具的赤常。

  原來,赤常本名叫牛二狗,這亂世他一出生就被爹娘拋棄了,跟著個老乞丐流浪,老乞丐怕他輕易死了就給他取了這麼個賤名,後來老乞丐被兵捅死了,他一路逃難,渴了就喝溪水,餓了就去撿富貴人家的剩菜剩飯,有時撿不到就去刨地上的草根吃,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年,直到遇見了司運晟。

  牛二狗覺得自己這名字實在配不上作自家主公的左膀右臂,求自家主公給他改名,於是司運晟給他取名「赤常」。

  當個能吃飽穿暖的普通人,是牛二狗這輩子最大的願望。

  說回來,赤常走過來時,陸默敏銳地注意到他的姿勢有稍許彆扭,好像生怕扯到腹部的肌肉似的。

  赤常走到陸默面前站住,低著頭猶猶豫豫地喚了聲:「陸參謀……」

  「嗯?」

  「昨日實在是對不住了……」

  原來是為這事。

  陸默隨意地擺了擺手,笑道:「無事無事,這身毛病陸某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赤將軍不必耿耿於懷,陸某從不干強行逞能的事,你看我現在不也好好的。」

  赤常抬頭見陸參謀那副病若扶柳的姿態,好像比昨日更加虛弱了,感覺自己一拳下去就能把人送進土裡,對於陸參謀的發言實在是不敢相信,心裡越發愧疚。

  心裡糾結,想著反正以後也是自己的同袍了,不丟人。

  赤常一咬牙,膝蓋一彎,就要跪下。

  陸默看出他的意圖,心裡一驚,急忙伸手拉住了他,「男兒膝下有黃金,赤將軍不必如此,陸某是萬萬承受不起。」

  「赤將軍是不相信陸某嗎?」陸默故意板起臉,嚴肅道:「既然如此,陸某是要證明給赤將軍看了。」

  說著,陸默沒等兩人反應就快步走到位於他帳後的平日儲酒的倉內,拎出一小罐酒。

  門口的士兵見是他,竟也沒有阻攔。

  回來當著兩人的面,就要打開酒封,赤常手疾眼快搶下了酒缸。

  與此同時,陸默與司運晟默契地對了一眼。

  「不,陸參謀,這酒當是我給您的賠禮了。」赤常抬起酒缸,「DuangDuang」一股腦酒缸就見底了,他把空酒缸一摔,大手一招,就要攬過陸默的肩頭。

  陸默微不可察地挪了一步,讓他撲了個空。

  赤常沒攬到人,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哈哈大笑道:「先前對陸參謀多有誤解,今日看來陸參謀也是個爽快人,以後陸參謀就是我赤常的兄弟了!」

  他又伸出大手拍了拍陸默的肩,這回他拍著了。

  只是一旁的司運晟黑了臉。

  他張口正要說什麼,馬車後頭便走過來一個儒生打扮的男人。

  「拜見大王。」端木秀微微欠身向司運晟行了一禮。

  見他來,司運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頷首,心裡想著之後再找機會和赤常「切磋切磋」。

  「這位便是陸參謀吧。」端木秀笑吟吟道,「鄙人朝梁王營下端木秀。」

  「端木參軍。」陸默禮貌地點頭致意。

  端木秀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奉給司運晟,道:「大王,主公昨夜致信予秀,讓秀將此信交予您,由於時間倉促,為表主公結盟之誠,主公希望與您在澤州一聚,具體的事宜主公已在信中寫明。」

  澤州,在都昂與關衡兩點連線的中間地帶,準確來說是漢元鴻的地盤,但緊靠著司運晟的吳州。

  選擇這一地點,既沒有未經許可貿然進入司運晟的領地,又能保證司運晟遇險時部隊能第一時間到達,他自己要有點小動作都不行。

  看來,漢元鴻的確是誠意十足。

  司運晟拆開信封,皺著眉迅速地瀏覽了一遍,隨即把信扔進還沒熄火的柴火堆中,拉過潭風的韁繩,沉聲道:「啟程。」

  ——

  澤州城作為邊界地帶的城池,城外從背靠的青山上引一條護城河,牆高約十八尺、由青石磚與夯土堆砌而成,東南西北而築瞭望的塔樓,城牆上幾步一隊士兵巡防。

  城門常年緊閉,往來商人百姓都需有官府開具的證明,進城門也會經過嚴格的篩查,一經發現不對,無論情況是否屬實,軍官都有權力杖斃來者。

  但今天,對於這座守衛嚴密的城池來說註定是一個例外。

  遠遠地,城郊外便來了長長的一連軍隊,那規模看過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有人要攻打澤州城呢。

  城牆上負責瞭望的士兵神情一凜,立即敲響了警鈴。

  他這一處警鈴響,跟著其他三面城牆的警鈴也一同被敲響。

  一時間刺耳的鳴聲響徹整個澤州城,姑且不提城內,只說城牆上的士兵隊伍頃刻便架上了武器對準敵人,只等將軍一聲令下,而將軍則立即衝上了瞭望塔,看向城外綿長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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