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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大人,可是有好消息?”

  東方青玄輕輕翹唇,“是,青玄剛接到永寧所的飛鴿傳書,有人在盧龍塞一帶見過七小姐。”

  “是嗎?”

  趙綿澤聲音很慢,很是柔和,似是極力在壓抑著澎湃的心qíng。但他目光里的qíng緒,卻是瞬間亮開,任誰也能看得出他的歡喜。

  找了這麼久,東方青弱的消息,無疑是旱天甘霖。

  “東方大人辛苦了,可有準確的地點?”

  東方青玄瞄著他,輕輕一笑。

  “準確的地點沒有,不過七小姐即在盧龍塞出現,依青玄看來,想是她為了追憶與晉王的過往,大抵去她與晉王待過的地方找,會有些線索……”

  “東方大人!”趙綿澤皺了皺眉頭,目光恢復了一貫的溫潤,語氣也是誠懇,“以你我多年相jiāo,關係親厚,我也不瞞你。我找她這些日子,屬實是找得焦躁了。眼下,最便利的人手便是錦衣衛,請東方大人務必盡心,替我尋她回來。另外,我馬上派人前往遼東,再給定安侯去函jiāo代……”

  “殿下,來之前,青玄已然這般做了。”

  輕輕“哦”了一聲,趙綿澤挽了一下唇,看他的視線,多了一些深沉,可隨即仍是被微笑代替。

  “如此,便多謝大都督了。”

  “應當的。”

  慢慢起身,東方青玄沖他輕輕一笑。

  “青玄還有事,告退。”

  “東方大人。”趙綿澤眼角餘光一掃,瞄了一眼他輕柔帶笑的臉,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笑,“聽說在她離開yīn山的前一晚,東方大人找過她?”

  東方青玄輕輕抿唇,“是。”

  趙綿澤一笑,眉宇間似有蕭索之態。

  “她可有說什麼?”

  東方青玄眸光微閃。

  “這,殿下讓青玄……如何說?”

  “照實說。”

  “七小姐說,當初錯愛殿下,幸而得遇晉王,才免了顛沛流離之苦。如今晉王離世,她心灰意冷,與殿下您……死生不復相見。”

  趙綿澤眉梢微跳。

  在東方青玄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下,他唇角揚起,拳頭一點點捏緊,那一隻白皙的手上,終是崩出了幾條青筋。

  “她想都別想!”

  ……

  東宮澤秋院裡,夏問秋像一隻打慌的兔子,來來回回地在屋子裡踱步。走了好一會兒,直到弄琴急步入內,她才停下腳步。

  “怎樣,父親怎說?”

  弄琴回頭看了一眼,在她耳邊低語。

  “國公大人說了,此事他自有安排。”

  “哼!我就知道。”

  夏問秋咬了咬牙,重重一哼。

  先前她得到消息說,趙綿澤找到了夏楚,心qíng已是欠佳,再聽弄琴的話,脾氣更是躁到了極點。像是找不到人發火一般,她推了弄琴一把,生氣的道,“父親每次都這般說,可每次都失手,讓我如何信他?”

  “太孫妃您別急,國公大人會有辦法的。”

  “弄琴!”夏問秋突地轉過臉來,面色蒼白,“我一定不能讓那賤人回京,不能讓皇太孫見到她的。你沒有看見嗎?這些日子,她不見了,皇太孫就像瘋魔了一般,見誰都沒個好臉,若是她回來了,還有我的容身之地?”

  弄琴搖了搖頭,驚恐地看著夏問秋漂亮卻猙獰的臉孔,瑟縮了一下肩膀。

  “那太孫妃你的意思是?”

  夏問秋看了她一眼,突地蹙眉,捂著肚子,目光一狠,“為保兩全,我有一計。聽說京師有一個行幫,叫錦宮,做事極是妥帖……只要給銀子,旁的事,他們一概不問。而且,他們重信諾,即便事qíng辦砸了,死都不會出賣僱主。”

  “這……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

  夏問秋臉色冷了冷,捂著肚子似是有些難受,就著弄琴遞來的椅子坐下,額頭開始冒冷汗。

  “趕緊去替我聯絡。還有……讓抱琴去把林太醫叫來,我這肚子,這兩日難受得緊。”

  “是,奴婢遵命。”

  弄琴躬著身子,緩緩退出,剛到門邊,卻見夏問秋又低低呻吟著補充了一句。

  “切記,只能是林太醫。”

  ……

  奉集堡。

  啟程離京那日,天氣極是晴朗。

  趙如娜住在奉集堡這麼久,自己卻沒有什麼行李,由綠兒扶著出門時,不過簡單的兩個箱籠了事兒。

  可一出宅子,她就驚住了。

  宅子的大門口,一個一個大大小小的箱籠,擠滿了數十輛馬車。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文佳公主的嫁妝。在那些箱籠上,還繫著喜慶大紅綢帶,看上去極是刺目。

  “嫁妝真多。”綠兒嘟著嘴,感慨了一句。

  “走吧。”趙如娜抿緊了唇。

  “再多嫁妝又怎樣,侯爺眼裡沒有她,也是枉然。側夫人,依奴婢看,那文佳公主連您的一根手指頭都……”

  “綠兒!”

  看著她有些尖酸的語氣,趙如娜瞪了她一眼,拽了拽她的胳膊,“不要去管旁人的閒事,管好你的嘴。”

  “哦。”

  綠兒委屈的扶住了她。

  趙如娜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動作端莊靜淑,面上從容淡定,看上去極是優雅,可看著那大紅的嫁妝,仍是不免想起自己出嫁那一日的白花,孝衣,白鞋,還有從側門而入的小轎。

  這輩子,她是沒機會了。

  唇角掀了掀,她看著馬車,微微蹙眉。

  除了幾十輛載行李的馬車之外,前頭還有幾輛馬車是專為女眷們準備的。趙如娜仔細看了一眼,只見最前面的一輛馬車,車架極寬,車身裝飾也很貴重,其餘的則都是一樣。

  想了想,她走到了第二輛。

  最好的馬車,自是給文佳公主的。

  在這些事上,她不願去爭。

  拎著裙擺,她由綠兒扶著,正準備上馬車,卻見陳大牛的侍衛周順騎馬過來,遠遠的看見她,便咂呼了一嗓子。

  “側夫人!”

  “嗯?”她回頭。

  “侯爺說了,讓您坐最前面那輛馬車,那馬車的坐褥加厚了,還備有茶水書籍,會舒坦一些,這長途跋涉的,侯爺怕您身子吃不消。”

  “哦?”

  她微微一驚,心道陳大牛這麼辦事,不是明擺著給高句國的文佳公主難堪麼?正想要推拒,文佳公主被侍女扶著就過來了。

  想來是她聽見了周順的話,原就蒼白的臉色,這會子更是難看了幾分。

  “那本公主呢,坐哪輛馬車?”

  周順這次是負責安排侯爺的家眷,見狀咧了咧嘴,指了指趙如娜先前要上去的這輛馬車,笑吟吟的告訴她。

  “公主,這輛馬車是為您準備的。”

  文佳公主原就受了傷,又吃了這些苦頭,心裡本就有氣,如今聽得這句話,更是火氣上頭。

  “憑什麼?你就是這樣做事的?本公主是大晏皇帝冊封的定安侯正室夫人,難不成還不如一個小小的侍妾來得尊貴?你說說,這是何道理?”

  周順尷尬一笑,極不自然地瞥了趙如娜一眼,趕緊賠禮。

  “這個,還望公主恕罪。我們側夫人身子不好,這是侯爺特地吩咐的……”

  “周侍衛!”趙如娜手心攥緊,打斷了周順,微微一笑,轉過來朝文佳公主福了福身,“公主病體未愈,還是你坐前面那一輛吧,妾身……”

  “老子的命令,哪個敢不聽?”

  她話音未落,背後便傳來一聲炸雷似的怒吼。趙如娜身子一僵,與眾人一齊轉過頭去,果然見到車隊後面策馬過來一人一騎。戎裝在身的他,英武之氣外溢,頭上紅櫻飄飛,脅下佩刀凜凜,馬匹揚蹄間,自有一股男兒的威武之狀。

  “侯爺!”

  她恭敬施禮。

  可與她的溫順不同,那文佳公主看見陳大牛怒氣沖沖的過來,面色猛地一變,竟是像老鼠見到了貓,身子也不痛了,馬車也不爭了,臉往邊上一偏,自己撩開車帘子便躥了上去。

  “本公主還是坐這個好了。”

  這qíng形,眾人面面相覷。

  接著,他們都詭異地看著陳大牛不語。

  這些日子,文佳公主一直躲著陳大牛。平素要是知道他回府,她必定會躲在房裡不出來。如今正面迎上他,又被他這麼吼了一嗓子,臉都嚇白了,哪裡敢為了一輛馬車再爭論不休?

  想到趙如娜身上的青紫,她對他怕得要命。此時的心理,就是不要引起他的注意,能多躲一日是一日,免得他看上自己的美貌,霸王硬上弓,她也要受到趙如娜那般的折rǔ。男尊女卑是古禮,雖說她貴為公主,但在男女之事上,她吃了虧,也是沒地方申冤的。

  “嗤!”

  陳大牛不明所以,搖了搖頭,扶趙如娜上了馬車,猶自一個人訥悶。周順挑了挑眉,卻是長長吐了一口氣,大聲喊了一句。

  “起!”

  車隊出發了。

  陳大牛騎著馬,摸了摸下巴,始終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可又想不出個道道來。走了一段,他隻身騎馬走到趙如娜的馬車邊上,低低咳了一聲。

  “郡主。”

  趙如娜眉心一跳,撩開馬車帘子。

  “侯爺有事?”

  陳大牛四處看了看,見無人注意到他,這才伸過頭去,滿臉狐疑的問她。

  “俺生得很可怕嗎?”

  “侯爺俊朗英武,哪裡可怕?”

  “不對啊,若是不可怕,為啥那個高句公主和侍女們,一看到老子就跑?就跟見了鬼似的,真他娘的奇了怪了。”

  趙如娜手心攥緊,想到自己編的那些謊言,神色略有不安,飛快地垂下眼皮,卻又不得不接著裝糊塗。

  “侯爺別想太多。想是公主初到我朝,水土不適,人qíng世故亦是不通,等入了京,與侯爺成了親,在侯府里住得久了,想必就好了。侯爺別太介懷,公主一定會與侯爺魚水共歡的。”

  “哎,俺不是這意思……”

  陳大牛不曉得怎麼解釋,他不是計較高句公主給不給他好臉色,只是單純地覺得這件事qíng很是詭異而已。

  可趙如娜卻不給他追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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