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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溫若何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被這樣的故亊震驚到了。

  安娜長吁了一口氣,“我那時候才多大?我六歲,突然有一天,所有人來告訴我,我沒有母親了,而且不是因為感qíng不和,不是因為家庭矛盾,只是因為錢。你想想吧,別人在背後的議論,對我的指指點點,不是同qíng,而是鄙視和瞧不起。我每天自己起chuáng做飯上學,不知道什麼天氣要穿什麼衣服,我爸又忙著搞研究。我在冬天還穿著單衣去上學。我生病了,但是我還要自己起chuáng做飯。終於有一天,李秀梅帶了莉娜來了,後媽駕到,你猜我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有些失控,聲音裡帶著微微的哭腔,“李秀梅在我爸不在家時,讓莉娜來打我,然後等我爸回來時裝可憐。我也想做一個善良的人,過著幸福的生活,那樣我也可以天真無邪的認為所有人都是好人。可是老天不給我一個機會,我要活下去,就得做一個壞人,莉娜可以裝可憐我也可以,莉娜可以撕掉自己的作業本說是我gān的,我也可以去扇自己的耳光說是她打的。我生活的這個世界把我變成這樣的一個人,你懂嗎?

  “那麼我的生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別的孩子有媽媽照顧,梳著整齊的辮子,打扮得像一個小公主,而我有什麼?我有後媽,她能不nüè待我,給我吃飯,給我衣服穿,我就要感激涕零了。其實我一點也不恨李秀梅和莉娜,為什麼呢?因為無論她做了什麼,她只不過是做了一個母親該做的事,她庇護自己的女兒,欺負我,也為了扞衛她們母女的地位,她做的所有錯事,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女兒。縱使有錯,我也可以理解。可是她呢?作為母親,她為我做了什麼?她把我生下來,然後棄之不顧,這就是偉大的母愛?太可笑了吧!”

  溫若何想起第一次看見安娜的樣子,她梳著兩條奇怪的辮子,她蹲在牆角嗚咽哭泣,那個時候,也許她還只是傷心於母親的離開,她還在期盼母親回來的那一天。然後後來,當他再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是現在這樣的喬安娜了。她不善良也不天真,她覺得做好事就是白痴的行為,她認為一切都是謊言,不願意相信任何人。她獨立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和同qíng。

  “不過就像我和你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上,誰做好人,那就真是白痴到了家!”安娜冷笑了一聲。

  “可是……”溫若何想說,其實安娜內心還是一個善良的人,而且現在她似乎已經慢慢開始接受自己的好人理念了嗎?

  “難道不是嗎?”安娜挑了挑眉梢,“我什麼都沒有做,我是最無辜的被拋棄者,可是老天給我的回報是什麼?如果我不變qiáng大,我喬安娜還能活到今天嗎?那個女人她做了什麼,她拋棄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兒,只是為了過好日子。事實證明呢?她過起了資本主義的好日子,然後如你所說,遇到一點挫折,打算自殺還能遇到你這樣的老好人,不但救了她,還讓她嫁給你爸,過起了闊太太的生活。這就是老天待好人和壞人的待遇。”

  “安娜,你不能這樣想啊!”溫若何急忙辯解。

  安娜擺手,“我不這樣想,我還能怎麼想,事實就在我眼前,我有眼睛去看,我有腦子去思考!”

  “其實她不是那樣的人……”

  “她不是?誰是?!溫若何,你是不是做老好人做上穩了?!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了解一百倍!你認識她多久?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她拋棄我的時候,你在哪裡?!”安娜有些歇斯底里地吼

  道,“你要是覺得她是你善良賢淑的後媽,那你就去找她吧丨你們

  一家繼續去過那種自欺欺人的白痴生活吧!要我面對她,管她叫媽?絕對不可能!”她吼完,甩手就大步往前走,頭也不回。

  溫若何怔怔地站在哪裡,看著她走遠。他伸手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明明今天是見父母談婚事的好日子,怎麼就成了這樣?

  安娜推開家門,父親正從廚房走出來,端著茶水。看她臉色煞白,問道,“安娜,怎麼了?”

  “沒什麼。”她鎮定了一下思緒說道。

  “你今天不是去見溫若何的父母嗎?”喬父問道,抬頭看了看鐘,“怎麼這個點就回來了,沒一起吃飯?”

  “有點qíng況,以後再說。”安娜不敢去直視父親的目光,生怕被他看出破綻,關於見到母親的事,安娜並不想和他說,因為說了,也只是讓父親和她一起痛苦糾結罷了。

  “哦。你媽去買菜了,那一會兒就在家吃飯了吧。”

  “我不想吃。”安娜走上樓梯,“我有點頭疼,可能這個天氣看著暖和,還是有些冷。我想睡一會兒。”

  “那你吃點藥吧。”喬父說道,“下午餓了再吃好了。”

  安娜進了房間,把自己蒙在被子裡,她伸手摸了摸眼睛,卻發現自己一滴眼淚也沒有。是啊,只剩下仇恨,沒有悲傷,自己怎麼會因為那個女人而流淚呢?

  在安娜還有眼淚的時候,那個女人沒有回來,而現在的自己,已經忘記了那種悲傷。再大再多的悲傷,也不可能改變現實,這一點,是她教會了自己。

  現在這樣想來,莉娜那天要抓花自己的臉的時候說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她的母親就是這樣的人,嫌貧愛富,帶上這個烙印的自己,被別人這樣說也不是第一次了。

  小時候的那些鄰居,學校的住在家附近了解qíng況的司學,甚

  至是聽到傳聞的老師。不是簡單的離婚,而是直接的拋棄她離開家,和老外跑去了美國,丟不起面子的父親雖然之前不願意離婚,但也只能無奈之下簽字同意。

  她有這樣的母親,她從莉娜手裡奪回了溫若何這麼—個在李秀梅母女眼中的“多金男”。在別人看來,和她母親也沒區別啊丨

  唯利是圖,趨炎附勢,攀龍附鳳……

  安娜這樣給自己下著定義,然後突然就笑了起來,笑得沒心沒肺,瞧,這些詞,多麼粘合她喬安娜啊!

  喬安娜……

  那個女人為自己起的名字,從這個名字都能看出她有多麼崇洋媚外了,是不是更早的時候,她就開始幻想著那種國外的好日子?

  所以她才會說,“安娜,這個名字聽起來多可愛啊,像一個小公主.”

  公主?被後媽餵下毒蘋果的白雪公主?安娜嗤之以鼻。

  午飯過後,李秀梅端著飯菜送來給在房裡休息的莉娜。因為右手骨折,所以她要來餵飯。

  “我今天去買菜,看到溫若何和安娜了。”李秀梅夾了一筷子菜,遞到莉娜嘴邊。

  “說他們gān嗎?”莉娜皺起了眉頭,“還嫌我不夠煩啊!就把她的臉劃了那麼一小下口子,反倒自己骨折了!”

  “我聽到一些奇怪的話。”李秀梅又舀了一勺飯,“好像他們在吵架,安娜的聲音吼得像個母老虎似的。”

  “吵架又如何?胃莉娜撤嘴,“我現在這個樣子也只能在家躺著,什麼也做不了,倒是你趕緊問爸拿錢啊.我要把臉上的疤弄掉。”

  “醫生不是說等等麼,”李秀梅說道,“況且傷口才好,你先別折騰了。

  “我不管,難看死了。”莉娜發脾氣,“我要去國外做,聽說

  比國內做得好。”

  “好好好,這個等你的手好了就去做。”李秀梅哄著她說,“不過安娜和溫若何吵架的內容很奇怪。我拎著菜走到小區門口,也不敢湊得太近,就聽著安娜好像一直在說‘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

  “那個女人?”莉娜也疑惑,“是誰啊?溫若何的前女友?找人劃花我的臉的那個女人?”

  “我沒聽得太清,反正安娜看起來很激動!我還從沒見她那樣呢!”李秀梅噴嘖嘴,“如果是吵架,那也不是小吵小鬧了。”

  “那我要不要去問問溫若何?”莉挪揚起嘴角笑了一下。

  李秀梅夾菜的手停了一下,“你現在去聯繫他,合適嗎?”

  莉娜伸手抹了一下自己臉上的疤痕,“以溫若何的xing格,我的臉被劃花了,加上他和我分手和安娜在一起,他心裡肯定是覺得愧疚我的。我只要裝出一副寬容大度的模樣,做一個關心姐姐的好妹妹,你猜他會不會告訴我?”

  “那你這樣做,能把他搶回來?”李秀梅比較關心這個問題。“那倒無所謂了。”莉娜哼了一聲,“如果這個時候去搶也未免太著急了,況且我只要讓她喬安娜日子不好過,就足夠了。”

  第十六章

  惡女也怕好郎纏

  溫若何回到家的時候,繼母林南已經被父親和保姆扶上chuáng休息了。但是溫若何一回來,還是被叫進了她的臥房。

  “若何,你追到安娜了嗎?”她的臉上依舊毫無血色。

  “她已經回家了。”溫若何說著,坐到椅子上。旁邊坐著他的父親,父親的眼睛望著繼母“我聽她說了,沒想到安娜是她的女兒……”

  “那她有說起我嗎?”林南追問道。

  溫若何點點頭,卻不知道要如何轉述安娜的話。

  看到他的表qíng,林南大概也能猜到自己的女兒對自己會是怎樣的看法了。“我知道,她還在恨我。”

  “天底下哪有恨父母的子女呢!有也是一時氣話罷了。”溫父安慰她說。

  “你不用安慰我。”林南捂住臉嗚咽說,“我知道這個孩子有多恨我。我也活該有這樣的報應,我不配做一個母親。我知道她就在這座城市,可是回國後這幾年,我一直不敢去找她,我知道,她―定不會認我,看到我,只會讓她痛苦。我想也許,她已經把我忘記了,也許忘記了我這個母親,她也就沒那麼痛苦了。”

  關於以前家庭的亊,林南沒有和溫若何他們說起過,也不經常聽她說什麼傷心事。這一點倒和安娜有幾分相似,否則溫若何也不會到今天才知道這樣的故事。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的。”溫若何說道,“安娜不是那樣狠心的人,她只是嘴上看起來很qiáng硬,其實內心還是善良的。”

  林南有些絕望的搖頭,“她一直都是好孩子,她還小的時候,就能分得清是非黑白,qíng義恩仇,那時候我要帶她一起走,可是她卻咬了我一口。”她伸手,左手上還留著淡淡的傷疤,“她說我不是她媽媽,她就是餓死了,也不會來求我。”她說著,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才六歲,不像其他孩子,給點糖吃就分不清是非了。她才六歲啊,我就把她丟下了,我簡直不是人!我不是人啊!”她說著開始扯自己的頭髮,痛苦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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