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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到了第三日,緊閉的城門從內打開,前齊州太守的長子縞衣素服出城祈降。

  只是這位新太守看見城外之人後,卻不由愣了一下。

  這遲疑的動作被當成有詐,談自非身邊的親衛連忙往前,有幾個都已經抽刀出鞘。

  戴智見此狀況終於回神,拜伏於地,恭敬:「戴氏蒙受皇恩,鎮守一方,卻不修德行……」

  話中大意:我們戴家在齊州幹得不好,惹得老天震怒,晉州這次出兵是正當的、遵循天意的,我們戴家正應該順從天意、退位讓賢。

  晉州這次出的是急兵奇襲、才在一開始連占好幾座城池,這種打仗方法當然不可能事先找什麼冠冕堂皇的藉口。但是沒關係,等打贏了,戰敗方自然會為你找出兵的理由,就如同現在,晉州兵就成了「替天行道」的正義之師。

  談自非一點兒也沒有心理障礙地接受了這個說法,親自上前攙扶起了戴智。

  因為戴智先前的遲疑,周遭的親衛這會兒正全神戒備,一旦發現異動,隨時準備衝上前去一刀把人砍了。

  在這樣的注視下,戴智簡直滿身冷汗,但他到底還惦記著心底的那點疑慮,被扶起之後,不確定地輕聲,「久常?」

  談自非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一直到系統提醒,才想起這是原主的字。

  楊恆,字久常。

  談自非:所以這位是原主的舊相識?

  談自非臉色不變地回了一句「戴兄」,同時飛快檢索原主記憶,鬆了口氣地發現兩人的關係處於「幾面之緣」「認識但是並不熟」的狀況。

  也確實如此,戴智聽得這話,連聲惶恐:「怎敢當公如此稱呼?」

  談自非從善如流地叫了字,「德卿。」

  既然是投降,接下來接手齊州事務就有人配合了。鑑於前齊州太守那不管不顧的擺爛狀態,談自非早就有了接手一個爛攤子的心理準備,但是實際情況倒是比他預料的好上不少:雖然也是「爛成一坨翔」和「爛成一坨好看點的翔」的區別。

  戴智見狀,苦笑:「父親他自三年前便無心於此,我雖勉力支撐,但終究資質平庸。」

  對方交兵交權都相當配合,連繫統標記狀態都迅速轉變為綠名,談自非自然是態度友好地安慰:「德卿不必妄自菲薄。」

  戴智自然不會把這些安慰話當真。

  事實上,他這會兒也頗感無所適從。

  他雖認出了楊恆,但對方顯然沒有和他敘舊的意思,兩人之間也沒什麼舊可敘,難不成談談洛城、談談楊家?前者幾經波折,如今早已成了一片廢墟,提起來也徒留傷感;而後者,就楊家那遭遇……他要是想死得快點,可以在對方面前提。

  況且對方改名換姓,不以楊氏自居,這背後實是細思恐極。

  已故楊公為文皇帝託孤重臣,縱然繼位的這位實在荒唐,但是楊公亦是恪盡職守、時時上書勸諫,也正因此犯了天顏,闔族下獄待斬。直至遇胡夏南犯,一代名臣才殉城而亡,而非死於牢獄之中。這種聽聽都讓人唏噓的經歷,楊恆作為楊家的長孫會不恨嗎?但是他又能如何?起兵反穆,讓祖父的一世忠貞之名化為泡影?

  ——談、自、非。

  戴智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心中生出恍悟:是過是非都是他自己一人之事,與楊家再無瓜葛。

  (談自非:……我覺得我爸媽起名的時候可能沒想那麼多。)

  戴智想了很多,但最後也只能秉承著投降者的自覺,配合著談自非接手齊州政務。

  他先前的話是謙辭,一州長官不是誰都能當的,在他爹不管不顧的狀況下,戴智能勉強把這個齊州撐起來絕對是及格線以上的水平了。

  但戴智很快就對自己這「及格線以上水平」的自我評價陷入了懷疑,因為他發現有沒有自己的配合,對對方好像影響並不大。他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只用了小半天時間就捋清齊州政務,順便揪出了好幾個貪贓枉法的州府官吏和胡作非為的世家大族——當眾宣讀罪行,斬立決。

  這不按套路來的做法把大家都整懵了。

  城破之後,多數情況下,最危險的是一州長官和他們的親信,其次是城中百姓,前者很好理解、不殺人怎麼上位?後者是易遭亂兵劫掠。但一般的官吏是遭不了什麼殃,畢竟新主人也需要驅使人手幫他們管理地方,投誠得快一點,說不定還能混成心腹;而世家大族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盤亘了許許多多年,早就成了當地的血管和經絡,對他們而言,腦袋誰當都無所謂,因為不管誰來都需要血管供給養分——原本這些人對降不降的,態度很曖昧模糊,對齊州的新主人也持觀望狀態。

  誰知道這位談晉州直接掀桌子啊?!

  他不講武德!!!

  第71章 戰亂世界17

  行刑的時候, 戴智也在現場。

  戴智倒是有心勸告一二,但是一來他的身份尷尬,再者他和楊恆的關係還沒到那份上——說實話, 作為投降的那一方, 戴智若是沒有盼著對方倒霉的心情是假的。

  正如戴智所預料的,感到自己地位受到威脅的世家果真動手了, 可接下來的發展卻與他猜的不同,他在隨後的幾日裡見到了何謂「血流成河」。

  戴智還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從頭到尾都是個綠名才被一直留在身邊,只覺得自己是被殺雞儆猴的那隻雞……不、那隻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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