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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詔人會怎麼待她?楊靜淵夜裡夢見的全是血淋淋的她。他一天也呆不住。

  舒先生攔不住他。楊大老爺的救命一恩換來舒先生小眼睛狡黠的轉了轉——大唐遲早會給南詔小兒一個教訓,那就讓楊靜淵潛入南詔當斥侯吧。

  東川節度使沒有反對。朝廷厭戰,不等於他心裡服輸。將來聖上想打南詔,領兵進攻的定是劍南道的駐軍。既然如此,遣個斥侯進南詔,早做準備也好。

  牛副都督以身殉國,牛五娘被擄走,牛五娘護著母親去了長安。牛夫人的jīng神氣被丈夫和最心疼的女兒抽空了。牛夫人想念丈夫,畢竟牛副都督過世了。活著的牛五娘就成了牛夫人的心病。

  心病尚需心藥治。牛夫人有兒子照料,牛七娘仗著與身俱來的神力,打了個包袱打算去南詔救回牛五娘。她說的悽慘,反正孝期有三年,自己救不回姐姐,三年不回,就讓桑十四另娶他人。桑十四哪能讓她一個人走,又攔不住力大無窮的牛七娘,gān脆就跟她一起走了。

  兩人在大渡河邊遇到了楊靜淵和韓四爹。

  韓四爹是世襲的大唐斥候。天寶年間大唐攻打南詔,全軍覆沒。韓四爹的祖輩身手好,逃進山里,被南詔女所救,成了南詔女婿。到死也沒忘記將自己的斥侯令牌傳給兒子。晟豐澤率大軍攻打益州,韓四爹年未滿五十,也被征了兵。他獨身一人,趁機想跑回大唐,結果被唐軍擒住,送到了舒先生面前,又帶著斥候的使命回了南詔。

  昨晚,韓四爹順利帶著三人翻山越嶺潛回了白石涯。正如一滴水落在了江河裡,被唐軍追趕與隊伍失散獨自回家的韓四爹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今天一大早,韓四爹就背著路上打的野味去山下換油鹽米麵,鎮上相識的人替他歡喜,價錢都少算了一成。

  韓四爹望著長街盡頭的染坊,笑呵呵地背著兩隻野兔走了過去。

  他腦中牢牢記住了桑十四郎畫出的季英英。

  此時,白涯宮的宮門大敞,晟豐澤帶著一隊侍衛風馳電掣般朝山下疾馳而去。

  ★、第254章搶先一步

  衝下山坡就是建在江邊的染坊,晟豐澤拉住了韁繩。

  居高臨下望去,能望見染坊高聳的大門。從太和城方向駛來的車馬停在了染坊門口。他來得遲了,杜彥的人已經到了染坊。晟豐澤俊秀的眉微微蹙緊。

  落進杜彥手中,季英英就成了美味的小魚,用來引誘自己的鉺。

  雖然他心甘qíng願上鉤,並不意味著他願意落入杜彥的陷井。

  冷冷地望著染坊門口的車隊,晟豐澤騎在馬上一動不動。

  他身後的侍衛隊也跟著停了下來。赤虎往染坊的方向瞥去一眼,心裡甚是不解。主子這是怎麼了?堂堂國主王弟看中一個擄來的唐女,難不成還要看清平官的臉色不成?真讓杜彥將季英英帶走,白涯宮丟得起這個人麼?但他不敢催促,繞著彎罵身邊擠過來的一名侍衛提醒晟豐澤:“就這麼沉不住氣?主子不點頭,誰敢在白涯宮地界胡來?”

  晟豐澤猛然一醒,眉心蹙起的皺褶舒展開來。朝臣非議彈劾,王兄只會樂見其成。他是國主的親兄弟,只要不涉奪權造反。他就算荒唐一點,杜彥又能拿他如何?

  他放輕鬆的神qíng讓赤虎跟著鬆了口氣。他低聲說道:“卓嬤嬤將她安置在近水居。”

  近水居臨河。為方便管理染坊的人出入,旁邊開了道小門。晟豐澤扭轉馬頭朝著河邊的方向飛馳而去。

  從染坊帶走季英英這種小事,清平官杜彥是不會親自來的。因牛五娘的信,差事就jiāo給了趙修緣。回想當天在染坊當眾受rǔ的事,趙修緣就恨。今非昔比,他在這間染坊丟的臉面,就要從這裡重新拿回來。

  來南詔之前,白王晟豐澤在趙修緣心中的形象高高在上。這些日子,趙修緣在織造局套問出南詔朝廷的勢力分布。他愕然發現能領三軍攻唐的國主之弟,在南詔並非頤指氣使。晟豐澤的勢力範圍僅限於他的封地。而他的封地除了廣袤的土地與上萬奴隸,真正能戰鬥的護衛只有一千不到。南詔國主賜給同姓兄弟的只有尊榮與財富。論朝中權勢,晟豐澤還不如受國主寵信的清平官杜彥。

  明明答應如果擄到了季英英就jiāo給自己,卻當眾奪了季英英去。晟豐澤的行為在趙修緣心中無疑是背信棄義橫刀奪愛。晟豐澤那一腳不僅踢傷了趙修緣的自尊,還把他踢到了清平官杜彥的陣營。

  趙修緣端坐在馬車上,想起了自己的丑妻牛五娘。他想起了與牛五娘的dòng房之夜。牛五娘說出了夥伴二字。如今,他正想著如何搭上杜彥。牛五娘就已經把這件事qíng辦妥當了。那個聰明的女人用浣花錦幫杜彥找到了帶走季英英的理由。也讓趙修緣熄了將牛五娘一腳踢出趙家的心思。陌生的南詔,他需要牛五娘這樣的夥伴。

  有了清平官的命令和帶走季英英的正當理由,不怕染坊不jiāo人。胥吏和管理染坊的人恭敬地在門口站了有一刻鐘,趙修緣才慢騰騰地下了車。

  “投靠了白王,怎不見你住進白涯宮去?”趙修緣喃喃自語著,倨傲地看向彎腰賠笑的胥吏和彎腰施禮的卓嬤嬤。

  前倨後恭。這就是權力帶來的變化。趙修緣下定決心要和清平官杜彥站在一起。

  “本官奉清平大人和大使之令,請季二娘前往織坊,調配絲線織造浣花錦。”趙修緣拿出了杜彥的令牌。

  “副使大人請進正廳歇息,下官這就遣人去帶楊季氏來。”胥吏看到令牌,暗自鬆了口氣。有清平官的令牌,白王殿下怎麼也不可能找自己的麻煩了。

  陪著趙修緣在染坊的正廳里坐了。沒等到晟豐澤來,卓嬤嬤暗嘆了口氣,開口道:“老身去喚楊季氏。”

  “不必。本官親自去。”趙修緣傲慢地說道。這一次,晟豐澤還敢搶了她走嗎?他真是迫不及待等著看季英英臉上的表qíng了。

  胥吏和卓嬤嬤無奈地對視了一眼,垂頭跟在趙修緣身後,往近水居行去。

  臨近huáng昏,太陽依然燦爛。從窗口門口投進來的光照在棟木大桌上。布料色彩繽紛,像擺滿了一桌盛開的鮮花。

  “夫人的手真是巧。”阿金小心地摸著這些布料。

  用南詔特產的染料染出來的布料,竟然能夠染出這麼艷麗多姿的色彩。阿金眼熱地瞧著,如果女兒出嫁時能穿上一條用這種彩布做成的裙子,該有多好啊。

  季英英笑了起來:“這有何難?你自己備好布和染料,我單獨幫你染就是了。”

  阿金不安地說道:“奴婢只有自家織的粗布。”

  “會一樣好看。”季英英柔聲說道,“你返家拿來,明天就能染了。”

  阿金這樣的南詔奴婢都住在染坊外。得了季英英的許可,阿金驚喜jiāo加,匆匆去了。

  季英英轉過身,將桌上的彩布一一疊好。聽到門口又傳來腳步聲,她失笑道:“阿金,怎跑得這麼急……”

  轉過身,她看到了晟豐澤。

  陽光從他深後照過來,在地上拉出長長的身影。似走得急了,黑色披風的邊輕輕dàng漾著。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間,數寸寬的深藍腰帶上鑲著一排紅紅綠綠的寶石,閃動著暗沉的光。腰帶上用銀鏈子掛著一柄彎如月勾的小刀。

  他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捏緊,如同攥著季英英的心,讓她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晟風澤為什麼還會來?

  “白王殿下。”季英英垂下了眼帘,微微一福,低垂的眼神看到他朝自己走來。

  他邁出的步子極大,幾步就走到了她身前。“這些都是試染的新布。”

  他心心念念都是如何讓南詔學會染布織錦。新染成的這批彩布就當是還他的恩qíng了。季英英順勢轉過身,將疊好的布料又抖開了:“是。殿下覺得如何?”

  晟豐澤早已想好的話就哽在了喉間。一股苦澀從舌底蔓延開來。南詔的大象從不會低頭就戮,死時總會高昂著脖子,發出悲鳴。驕傲讓他無法說出自己此行的真實目的。

  他話峰一轉告訴季英英:“國主見識過趙家那幅臨江仙后,對楊家今年準備拿去參加斗錦賽的新錦很好奇。清平官建議讓你去織坊將楊家的浣花錦織出來。織造局副使趙修緣現在已經進了染坊。”

  杜彥,趙修緣。無論落在誰手裡,她都保不住自己。季英英愣愣地望著攤擺在木桌上的布匹,手指壓在布匹上慢慢地摩挲著。她明白了晟豐澤的來意:“王爺前來,是想帶我回白涯宮?”

  ★、第255章行刺

  不僅是帶你回宮,還需要給你一個讓杜彥和趙修緣無法動你的名份。

  她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彩色的布料上無意識地划動著,像撓著晨豐澤的心。他深吸口氣,按住了她的手,有點急切:“我,可以給你一個名份。”

  名份?GG天下她成了國主之弟,白王晟豐澤的女人?仿佛他的手比火炭還燙,季英英哆嗦了下,飛快地從他掌中抽離。

  晟豐澤攤平的手重新攥成了拳,眼神微黯。抬頭卻看到一抹淺笑從季英英嘴角勾起。陽光下她的笑容中分明帶著一抹嘲笑。她終究是不願意的。晟豐澤覺得自己在季英英心裡像是陽光里那些跳躍的塵灰,輕得chuī口氣就能散得gān淨。然而他悲哀地想,就算是這樣,他也想保護她。他輕聲說道:“只是個名份而己。”

  季英英愣了愣,堅決地搖了搖頭。

  淡淡的悲涼從晟豐澤心底騰起,酸澀的感覺汩汩冒出。他都給她這樣的承諾了,她還是不肯啊。

  晟豐澤給的名份能保護她,卻會斷了她和楊靜淵的緣份。楊靜淵已經是大唐的將軍,受不得這種羞rǔ。將來,她若還想回到大唐,唯有自盡。

  迎著季英英清亮堅定的目光,晟豐澤有點láng狽,一股氣直衝腦門:“你當本王是在趁火打劫嗎?”

  她把他想成什麼人了?他真如此,她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

  “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季英英脫口說道。

  “我在你心裡是怎樣的人?”

  第一次在趙家藤園救她,是聽到趙修緣的話,想討她三年自由傳授技藝。最終他沒有討要報酬,救她離開。

  第一次起恨,他差點掐死她。她也沒忘記撓上幾爪。

  四目相對,晟豐澤的目光漸漸變得幽深。他心裡有個聲音不停的叫囂著,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吧?哪怕曾經在意過一點點。

  “多謝您數次相救。”季英英拿定了主意,定定地迎著他的視線,心由慌亂變得堅定。她低聲說道:“有些東西比xing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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