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那張狼狽的面目立刻從痛苦的扭曲變得猙獰,瘋狗般氣急敗壞地撲上來,想要拖住他們同歸於盡。

  阿綾冷冷看著他,抓過雲珩手中的扇骨,手腕一揚,另一片貝母薄刃徑直飛出,噗嗤沒入那狂徒一隻眼眶,精準無比。

  「啊!!!!!!」葛老闆猝不及防跪倒在地蜷曲成一團,捂住眼睛,鮮血從指縫間流出。

  雲珩甚至來不及回頭看一眼, 足下用力一躍,與四喜一道,將阿綾拖出了窗子,撲倒在院中。

  房屋崩塌,激起大片的火星與灰燼,雲珩緊緊護著他,揚起衣袖擋住了他的臉。

  阿綾聽著廢墟裡頭隱約的痛苦嘶吼,心裡居然覺出一絲痛快。

  老人家常說,井水直通陰曹地府,要煮熟才能入口。

  可他此刻喉嚨痛得火燒火燎,顧不得那麼多,一捧接一捧,咕咚咕咚灌了好些。院子四周是熊熊燃燒的烈火,他披著濕乎乎的斗篷,喝著冰涼的井水,絲毫不覺得冷。

  雲珩解下他的斗篷,掏出帕子,替他擦拭被煙燻髒的臉和黏膩的髮絲:「這是井水,別喝太多。」他轉頭吩咐四喜,「你騎馬去,把車套上趕回來,車裡有衣裳,有水,還有手爐。還有,方才陳蔚去周圍找人救火也差不多該回來了……你照應一下……」

  「是。」四喜知道主子這是想跟阿綾兩個單獨待一會兒,扭頭看了一眼燃燒的廢墟,料定暫時沒有危險,才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雲珩替他擦手的時候,阿綾發覺帕子洇開了一塊紅。

  定睛一看,是那人手指上的破口正在滲血,應當是割繩子時太過急躁,不慎連指腹一起割破了,傷口周遭附著一層灰黑的髒污,需得立刻洗淨。

  阿綾抽過帕子,搖搖頭:「直接……咳,用水……咳咳咳……」嗆了太多煙,他喉嚨嘶啞得厲害,腦袋也懵懵的,好在身上沒什麼其他傷,腳腕的痛也只是普通的皮肉之痛,他還有力氣重新從井中打一桶乾淨的水。

  雲珩上前幫他一起拖繩子,始終死死盯著他,似乎在等他一個解釋。

  可眼下不是時候,也不是地方。

  阿綾自顧自捏著他的手指浸入水桶中,將兩雙黑乎乎的手一併清洗乾淨,接著再換一桶水,不慌不忙搓洗帕子,擦淨他的臉和脖子,之後又細細檢查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只有些被火星蹦到的地方微微泛紅,手背燙了兩個黃豆大的水泡,搽些藥膏不出三五天便能痊癒。

  他鬆了一口氣,轉到雲珩背後,握住馬尾底部,一邊咳,一邊細細將燒焦的部分搓掉。

  雲珩猛地轉身,面對著他,右手捏住他的下巴,終於忍不住先開口質問他:「阿綾,你剛剛在裡面的時候,叫我什麼……」

  阿綾喉嚨實在痛,只動了動嘴唇,無聲地叫了他的名字。

  下巴上的手一抖,繼而鬆開,輕輕撫上他依舊滾燙的臉頰,雲珩的呼吸變得急促,雙目圓睜,有水光打轉,低聲問道:「你的扇骨,跟雲璋曾經送我的那把象牙扇,一模一樣……」

  阿綾輕輕點頭,那是他憑記憶畫了機關圖,托工匠定製而成。

  他們距離很近,對方眼中任何一絲微小的變化都異常清晰,火光映照下,他看到雲珩的情緒翻湧在眼睛裡,從震驚到恍然大悟,又從慍怒到不解……還有一絲委屈。

  雲珩苦笑一聲,低下頭,深深呼吸,仿佛在一瞬間串聯起所有的可疑之處。他本就是頂頂聰明的人,之前會被蒙蔽全因為太過相信眼前人,畢竟阿綾從未騙過他:「所以,你跟元寶要好地那麼順理成章,所以你從來也不問一句我是誰,不問我們過去是什麼關係,只是一味地躲我……根本沒有什麼失憶症,你什麼都沒忘,只是……只是在騙我……」他的手滑落到阿綾的前襟,狠狠攥住了他的衣領,牙關緊咬,「可是為什麼?阿綾,為什麼啊?」

  他的頭頂還飄著一股燒焦的氣味,阿綾看到他們之間的地面忽然洇開幾滴水跡,他從那隻微微顫抖的手中感受到雲珩在極力壓抑著惱怒。

  遠處四喜架著馬車趕回,身後還有陳蔚帶來的一幫十幾個附近值守的果農茶農,眾人聽說蠶棚著火,生怕火勢借山風蔓延開,波及周遭的果園茶園,紛紛提著桶趕到。

  聽到身後的嘈雜,雲珩鬆開他的衣領並隨手撫平,抬起頭時臉上已平靜到看不出眼淚的痕跡。

  「主子,先上車吧。」四喜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阿綾。

  「嗯。」雲珩抓住他的手腕,頭也不回甩下了那些人。

  他們一前一後登上馬車,雲珩並沒有繼續逼問他,而是一頭扎到角落,掀開紅木箱,原本整齊碼放的瓶瓶罐罐被他翻得叮噹作響。

  好容易找到一隻黑色瓷罐,他打開聞了聞,取木勺盛出濃稠的琥珀色膏體:「張嘴,這是桑菊秋梨膏,慢慢咽。」雲珩將勺子遞到他嘴邊,看他含住一大口,又一陣亂翻找到薄荷葉塞進水囊中,搖晃了好一會兒才叫他喝下。

  秋梨膏清甜,薄荷涼爽,雖聲音還啞著,可效用立竿見影,疼痛沒有那麼難忍了。

  雲珩蹲在地上,掀起他的衣擺再扯開褲腳,輕觸他被瓦片砸中的腳踝,確信筋骨無恙,青紫只是皮外傷後,拆開包袱,將裡頭才從繡莊取來的衣服放到他身邊:「你先把濕衣服換下來吧……」說完他轉身推車門,留下一個落魄的背影。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