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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和帝又怔了一怔,繼而哂笑一聲:「……太子果然聰敏縝密。你還查出什麼了?」

  「那些事太久遠,兒臣查不出什麼,只是偶爾會想,若是那未曾謀面的親兄長雲珏沒有被害死,亦或是父皇能替他主持公道,母后心中便不會常年被仇恨所蒙蔽,也就不會有接下來這些禍事。可父皇沒有,您看中德貴妃母家的實力,不願開罪,便強迫母后息事寧人!還要她與殺死自己兒子的女人同伴左右……這樁樁件件慘事,哪件不是因為父皇你為了鞏固自己在朝中的位置?」

  「你放肆!」

  瑞和帝揚起手,掌摑清脆,雲珩眼前一黑,耳中尖鳴,可他卻感覺不到疼痛。

  也對,雲珩在心中冷笑,面前這個人連自己心中所愛都能毫不猶豫殺掉,何況是旁人的。阿綾的性命在他眼裡,與這宮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無甚區別。

  瑞和帝鮮少失態,他深深嘆一口氣,俯身抓住了雲珩的肩頭:「坐在這個位子上的痛處,終有一日你能明白。」接著,他直起身,隨口吩咐,「太子,御前無狀,禁足一月,閉門思過。」

  雲珩被叫醒時,天已經亮透了。

  睜開眼木棉和四喜都在,有小太監正往浴桶里灌水,又提著木桶低眉順眼地退出去。

  「殿下,該起了……到上朝的時辰了。」四喜低聲道。

  雲珩長嘆一口氣,木棉拿帕子替他擦了擦額頭。

  「四喜,我剛剛做夢了。」他懶在榻上不想動,不知為何渾身的關節都在發酸。

  「是,殿下昨日開始便在發熱,一直夢魘,叫也叫不醒,寢衣才換下來就又濕透了,半個時辰前這熱才退了,先起來沐個浴吃些東西吧?再不吃要餓壞了。」

  「我夢到,父皇把阿綾殺了……還沒來得及哭,就被你叫醒了。」雲珩掀開被子坐在榻邊,握拳錘了錘隱隱作痛的腦袋,慶幸笑道,「還好是夢……」

  四喜與木棉齊齊一愣,雙雙跪了下去。

  雲珩這才注意到,四喜面容極其憔悴,眼球血絲遍布,配上一張蠟黃的麵皮,生了重病似的。

  「四喜,你不舒服?病了就下去歇著,叫別人來伺候……」他話音未落,小太監竟忍不住抽噎起來。

  「殿下!」

  說完,四喜再忍不住,匍匐在地痛哭失聲。

  雲珩低頭,發覺自己攥到發僵的手中,是半截糖玉簪子。自阿綾收到那日,這簪子就始終戴在他的發間。

  雲珩心中一涼,原來,不是夢啊……

  昨日種種爭相湧上心間,心跳又失去了規律,時快時慢,讓他無法順暢地呼吸,沒多久又開始天旋地轉。

  他猛錘幾下胸口,瑞和帝的疾言冷語像冰錐,一句句錐進來,痛到人發不出聲音。

  他艱難的喘息著,抵擋不住心中雷霆,胸腔幾欲碎裂,卻哭不出來。

  怨不得他忽而夢到兒時的阿綾,昨日,竟是他的頭七……他是回來跟自己告別的嗎?

  阿綾沒了,無聲無息就沒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變成了侍衛口中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恐腐屍久停引發瘟疫,卑職已將其焚燒。骨灰入鄉隨俗,安撫亡魂,就地撒進了水中。」

  如今想來,阿綾又不是那個曹家村的人,入的哪門子鄉隨的什麼俗……不過是秘密處決之人不便帶回宮,搪塞他罷了……

  不對,不對。那屍身是不是阿綾他都不知道……

  即使穿著官服又怎樣?帶著他送的柿柿如意又怎樣?

  他猛一抬頭,一把抓住四喜的肩:「熊毅呢?他們昨日,有沒有提到熊毅?」

  四喜愣住,拿袖子囫圇抹了滿臉涕淚,搖搖頭:「沒,沒人提……」

  雲珩笑得有些瘋癲:「對啊,昨日被他們唬住,我險些忘記了,還有熊毅在……保不齊……今日他就帶阿綾回來了。」

  「殿下!」四喜見他穿著寢衣便要衝出去,趕忙拖住他,「可那兩個奉命殺阿綾公子的侍衛也不見了!說不準,是先處理掉不會武功的小錢與阿綾公子,去追蹤熊毅了。」

  「不可能。熊毅不是貪生怕死之徒,斷不會扔下他們獨自逃跑。」雲珩掙脫他的手,「我去香雪別院,他若是回來,定會先去那裡。」

  「殿下!」

  木棉眼疾手快,隨手抓了衣服塞給四喜,示意他追上去。

  第100章

  破曉時分,臣子們惺忪著眼,排隊入宮。

  本該禁足的太子一身便裝逆流而出,引來頻頻側目。

  然而雲珩卻視而不見,他拒絕了四喜的提議,等不及備馬備車,徑直衝出宮門。

  香雪別院安靜如常,屋內不染一塵。

  桌上是厚厚一沓功課,他曾問過阿綾,寫過的廢紙為何不丟掉,阿綾說是兒時便有的習慣,小時候,他總挑些寫得好的拿去給阿娘看。

  《詩經》、《禮記》學得差不多,阿綾若是回來,該學一學《周易》與《春秋》了。雲珩從一旁的書架上取出還沒碰過的兩本書冊,找出筆墨,鋪開紙張吩咐四喜磨墨,替阿綾出些功課。

  「阿綾好學,四書五經學完了,還有諸子百家,資治通鑑……過個兩三年他學有所成,可以試試科舉。雖說不見得能進殿試,但摸一摸舉人的邊,對他來說不難吧。若是真的能中舉,日後就不用再做工匠,讓他一邊在詹事府歷練,一邊繼續跟少師做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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