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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回。往城外走。」雲珩撲過來緊緊抱住他,罔顧面露難色的四喜,「就當我八歲那年被人伢子拐走了,雲璿想做太子,就讓給他做好了。若父皇不喜歡他勾黨結派心地不純,還可以培養雲璋,實在不濟,還有雲璟……」

  「什……什麼……」阿綾結舌,車裡太昏暗,他實在看不出雲珩到底幾分清醒。鬧出這麼大紕漏,萬一明日的大婚出了差池,誰擔待得起。

  「殿下……你聽我說……」

  「不是殿下,以後都不是殿下了。阿綾……」雲珩埋頭在他側頸,「那些東西我本也不想要。我們躲一陣子,悄悄過活,日子久了,知道我沒有威脅,他們自然會放過我們吧……」

  還知道要躲,看樣子,他並沒有徹底喝醉,只是心中鬱結太深,借酒勁鬧脾氣罷了。

  車廂里什麼都沒有,別說南下,他們怕是連外城的門都出不去。

  阿綾給四喜使了個眼色:「公公不要坐在這裡,去避避雨先。」

  四喜會意,替他們關上廂門,跳下了車子。

  阿綾靜靜給他抱了半晌,眼見著四喜的影子消失了才低頭輕聲問他:「雲珩,你不要做太子了是麼……要與我遠走高飛?」

  雲珩下巴磨著他的鎖骨點頭。

  「那,木棉四喜要不要做宮人,熊毅要不要做侍衛?他們知情不報,協助你出宮,誰來護晞耀宮一宮人的性命?」

  那雙勒著他的胳膊一抖。

  雖然是下人,但云珩與宮裡其他頤指氣使,動輒打罵的主子們不同,常常嘴上說要懲戒,可晞耀宮的小丫頭小太監們,從不曾因為雞毛蒜皮受責罰,差事辦不妥頂多思個過罷了。而陪他最久的木棉四喜更是家人一般真誠相待,他怎麼可能棄這些人性命不顧。

  「你就這麼跑了,你外祖蘭家被你牽連,日後還要不要在朝中立足?」阿綾低聲諄問,「你當真不在意這一切,要讓他們平白為我們喪命,為我們斷送大好前程?」

  雲珩默然,阿綾知道他在聽。

  「倘若上面追究下來蘭家尚且能自保……可是以皇上的脾性,身為工匠的阿櫟,還有好心收留我,授我技藝的老師和繡莊,難保不會被遷怒,對於他們這樣的平民百姓,這無疑是滅頂之災。」阿綾皺了皺眉,「殿下,我又何嘗不想不管不顧,與你一走了之算了……可不行啊,你讓少師教我讀書做人,我又怎麼能做這樣背信棄義之人?這樣的後半生,我們良心何安?」

  雲珩沒有動,阿綾側頸倏忽一熱,夾帶著熱意的淚像斷了線的珠串,紛紛滾進了衣領。

  不知這眼淚他獨自忍了多久。

  阿綾推開雲珩,用被雨淋到半透明的袖口替他擦眼淚:「殿下這樣待我,我感激,知足。也請殿下知足,珍重自己和身邊人……」

  雲珩不住搖頭,這些道理他何嘗不懂:「我只是想要你……難道連這也算奢望……」

  阿綾看著他哀恨至極的眼,鼻子一酸,終於也忍不住與他一起掉了眼淚。他無奈笑笑:「雲珩,詩里不是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嗎……是你的,不管去到哪裡,都是你的。」

  雲珩聞言一愣,周身那些不安盡數融化,繼而闔上雙眸,探頭吻住他。

  阿綾細細舔舐著他唇間存留的酒香,恍惚中不禁悲從中來,不自覺向後閃開,這並不是個好時候。明日他們一個要成親,一個要返鄉。

  可雲珩卻不依不饒的貼上來,一隻手按住他的後頸,吻在眼角,飲下他積蓄在眼眶的淚,另一手主動解開衣帶,貼著他的耳畔輕聲問:「阿綾不要我了麼?」

  他動作草率蠻橫,可語氣卻是在乞憐。

  不知是那人喝過酒的身體溫暖,還是自己只穿了一層濕乎乎的寢衣被風吹透了,太冷。阿綾像條被凍僵的蛇一般鑽進他敞開的胸懷中取暖。

  「阿綾等我好不好,你等我……總有一天,我們會在一起……誰也不能分開我們……」

  「好,我等你。」阿綾吻他濕熱的眼角,吻他顫抖的嘴唇,也吻他炙熱的胸口。

  心跳與聲聲嘆息重疊在一起,阿綾分不出身上是誰的眼淚誰的汗水。

  車頂被大雨沖刷著,他們又變成與世隔絕的兩個人,雲珩醉意朦朧地盯著阿綾,乞求天就這麼一直黑著,黎明永遠不要到來。

  見阿綾隻身下車,四喜訝異道:「殿下他?」

  阿綾回頭看了一眼馬車:「睡著了。勞煩公公快送他回去……若是宮裡問起,就說他是來送我最後一程……」

  四喜鬆了口氣:「總算是能睡下。這都一個月了,每日也就睡一兩個時辰,總一個人在書房發呆,好容易熬到天亮,御前便會來人帶他去御書房,他想偷空去看你一眼都不成……」小太監忍不住嘆了口氣,「每日回到晞耀宮,他一言不發,誰都不理,雲璋殿下都給他晾在一邊好幾回。那些來送賀禮的更是門都不讓進。」

  「今夜是誰與他喝酒?是雲璋嗎?」雲珩身邊除了這個放縱慣了的弟弟,似乎再沒什麼不知分寸的人了。

  不想四喜搖頭:「沒誰……」他嘆了口氣,「今夜是奴才們見他實在難受,勸他睡一睡,養一養精神才能應付得了明日……他說睡不著,便自顧自開了一壺酒,說醉了自然就睡了,結果喝完就誰都勸不住了。」

  雨勢間歇,阿綾去屋裡拿了把傘:「公公,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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