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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時愣住,阿綾,哭過嗎?

  沒有,不論遭遇到什麼,阿綾至多是紅一紅眼圈,不曾掉眼淚。

  「殿下。」四喜著急忙慌拖著老太醫衝進門來,見他們抱在一起,忙一步擋住太醫視線,「那個……太醫……到了……」

  阿綾慌忙起身,後退到一側去,轉身用袖子胡亂擦了擦眼睛。

  ……還以為能看到他哭出來……雲珩看著他恢復了平靜地面容,心裡莫名一陣遺憾,這感覺著實是嚇了自己一跳。

  太醫上了年歲,夜半從睡夢中被人硬生生叫醒,匆忙間拖進馬車顛簸進宮,本還有些困頓,可看到阿綾胸口那一大片血跡頓時瞬間清醒了。他趕忙上前揭開雲珩手上的紗布,清理掉結塊的止血藥粉,見到太子殿下一手駭人的傷口,嘶嘶抽了幾口氣,湊近了燭火仔細觀察傷勢,而後得出結論:「殿下,掌中這傷,怕是要縫合才行……」

  說著,他打開藥箱,翻找出一隻瓷白瓶子,又吩咐木棉拿了半杯清水和兩瓮燒酒來。

  太醫將瓶子裡的藥粉混入清水攪拌成藥液,里里外外浸透一張厚厚的帕子,敷在了雲珩手掌上。

  阿綾忍不住湊上前,忐忑問道:「縫合?是,要用針線縫皮肉麼……不疼麼……」

  太醫診療時慣不喜被打擾,他冷眼抬頭,卻立即認出了這張三番五次在太子身邊出現的熟臉,在皇宮裡混了幾十年,自然知道這宮中有些人雖身份低微卻不可輕易得罪,只好耐著性子答道:「這不是正給殿下敷著麻藥,這受傷的皮麻木了,縫的時候沒什麼感覺。」

  阿綾稍稍鬆了一口氣。

  太醫翻找出縫合用的銀針與絲線,而後統統浸泡到酒中去,取出擦乾,順便吩咐木棉:「替我用燒酒沖一衝手。」

  四喜又命人加了幾盞燈,寢殿裡燈火通明,可依舊不能與白晝的陽光媲美,老太醫眯著昏花的眼試圖紉針,可纖細的銀針針鼻太過微小,縫線又細如髮絲,屢屢交錯而過,看得人心焦。

  「要紉針是麼,我來吧。」阿綾急得挽起衣袖。

  太醫狐疑地看看他,又低頭看一看太子,得到首肯後才鬆口:「先淨手,用燒酒。」

  雲珩一愣:「等等!他手上有擦傷……」

  嘩啦一聲,燒酒火辣辣淋下。阿綾面不改色用乾淨的紗布擦乾覆在皮膚上的酒液,手指靈巧一動,眨眼便將縫針又遞還給太醫:「好了。」

  太醫見他如此熟練有些意外,總算認出他穿的是一身工匠袍子:「你懂針線?」

  「阿綾公子是造辦處繡匠,今日聖上才封的正七品……」四喜替他答道。

  「嗯……那,你來替殿下縫合如何?這些事本該太醫院的學徒來做,可今日實在匆忙。」太醫感嘆道,「你年輕,手夠穩。」

  第71章

  「我?縫傷口?」阿綾驀地縮回手去。

  「不用怕,比你那些囉里吧嗦的刺繡要簡單得多。只要將刀口這兩側皮肉對準了,叫它們能好好合到一起去就成了。殿下年輕,不出十天半個月就可以長好。」

  「可,我不會……」他不只是不會,見都沒有見過,這可不是綢緞,是人皮啊,雲珩的手,豈能兒戲。

  「不妨事,我看著你縫,保准沒事。」太醫挑挑下巴,「若不是老臣年紀大了常常手抖,便自己上了……你若實在怕,就叫木棉來吧。」

  阿綾定了定神,看著雲珩:「那,我來……」他咽了咽口水,坐到雲珩身側,「要如何走針?」

  在太醫手把手的指引下,阿綾用火炙烤過銀針,鼓足勇氣下了第一針。

  針頭刺穿皮肉的一剎那,他心頭一緊,不禁想起當年在刑部被繡針扎進指甲縫裡的一刻,登時一抖,立即抬起頭。

  雲珩目光沉靜,甚至還對他翹了翹唇角:「沒感覺。繼續。」

  「別抖啊,剛才不還好好的。」太醫用另一根長針指明下一針位置,「往這裡走,勒緊些。」

  不能抖。

  他引以為傲的不就這麼一丁點能耐了麼。

  阿綾緩了緩神,聚精會神盯著露出嫩肉的傷口,摒除雜念,一針一針接下去,等數個傷口縫合完成,後背已不知不覺被汗水浸透。

  太醫開了外敷的金瘡藥方子給木棉,一路往殿外走出去:「這生肌散每日換三次。切記,這隻手絕對不能沾水,入口的膳食也要清淡。哦對了,若是睡下後發熱也無需驚慌,天亮了退不下來再叫太醫院的人來施針不晚,殿下腸胃弱,不要輕易灌湯藥。」

  「等等!」阿綾追了上去,「姑姑,我送太醫出門吧……」

  木棉一愣,點了點頭,又回去張羅著將放涼的洗澡水重新換成熱的。

  「太醫……殿下的傷口這樣深,能完全恢復麼?他日後還要寫字,要騎馬,要練劍的。」他刻意避開了雲珩才開口詢問。

  「……眼下尚且不能斷言,需得要觀察幾日。不過,依我多年行醫淺見,應當是不太妨礙殿下寫字騎馬……至於練劍……」太醫面色凝重,卻也沒蓋棺定論,「十日後,我會來替殿下拆掉縫線,到時候依照筋肉癒合的狀況,大抵能斷出個結果來。」

  「也就是說……有可能,癒合不好……」阿綾想起那些摔斷了腿便要跛腳一生的可憐人,胸中亂成一團,只期望太醫能給他個心安。

  「……老臣定當盡全力……」老太醫當然不能自斷後路,把話給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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