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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好了藥,恰恰破曉。

  他們一同沉默,盯著雲珩收拾藥罐子的背影,阿綾思忖許久,只說了一句:「不醜,像系了條紅絲線。」

  雲珩緩緩轉過頭,張了張嘴,似乎咽下了什麼,推一推他肩頭讓他躺下:「你再睡會兒吧,睡得多恢復得會快一些。」說完那人替他拉上被子,又伸手遮他的眼睛。

  *

  關門時,雲珩從縫隙里看了一眼阿綾的睡臉,看樣子湯藥起了效果,才剛躺下,那小子便又露出甜酣的表情,看樣子他的睡眠跟過去一樣安穩,估計這一覺不到天黑醒不來。

  木棉早早等在了門外頭,已經差不多是早朝的時候了。

  雲珩如往常一般,梳洗,束髮,再一語不發換上朝服,帶上束髮冠。

  他心裡清楚,方才阿綾並沒對他說實話,至少,話沒說全。

  那孩子從小便經歷了不少波折,聰慧,謹慎,還不乏膽識,斷不會輕易就給人得罪成這樣。

  在阿綾昏睡的兩日間,他已叫熊毅審過那個刑部帶回的獄卒,獄卒的確不清楚宮中的是非,只老老實實供出了是塗仁交代趙寄榮,要好生「接待」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繡匠,認不認竊罪不打緊,千萬不可輕易放了,更不能輕易殺了,最好是能多拖延幾日,多給他些苦頭吃一吃,叫他服軟。

  事情做到這底部,哪裡會是阿綾口中一句「無意頂撞」能解釋的,其中定有隱情。

  四喜與木棉垂手跟在他身後,走到宮門口,雲珩才緩緩開口:「四喜,你今日去一趟造辦處,找個由頭帶那個叫孔甯的金匠回來,你親自問,也……不必對他動刑,只想法子叫他把話交代全了,他和阿綾是怎麼生出的過節,為何針對,那個塗公公對阿綾,到底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阿綾是因何開罪他,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牽涉其中,要具體些。」

  「是,殿下放心吧。」四喜哈腰,一路將他送到玉宸殿外才獨自退下,往造辦處趕過去。

  孔甯進宮一年多,手藝出類拔萃,為人也算圓滑,沒招惹過什麼了不得的是非,只攀附上個塗公公,不想還引火燒了身。

  他哪裡會知道一個從玉寧遠道來的小繡匠會有這麼大的靠山,眼前是太子的人,他還沒蠢到為了個太監得罪位真正的主子,立馬將阿綾在塗公公手下的遭遇一五一十和盤托出,事無巨細。

  「四喜公公饒命!是小人無知,誤會了阿綾偷竊……但,但是這些都是塗公公指使小人做的!是他叫小人跟阿綾套近乎,順便替他摸阿綾的底!他,他不光對阿綾下手的,還有好多人!小太監小宮女都有!不信,不信您盡可以去查問,阿綾之前,是御藥房負責抓藥的小太監!小人這也是被逼的啊!若是不從,怕也早就被他詢個藉口這樣教訓了!四喜公公明察!太子殿下明察!小人冤枉啊!」

  四喜自小進宮,自懂事起便跟在險象環生的太子身邊,這種見風使舵的人見多了。

  孔甯無疑是個真小人,眼下捏死他雖比捏死一隻螞蟻麻煩不了太多,卻沒必要,始作俑者另有其人,不如施點小恩惠,才是真正有利於殿下的,廢物也有廢物的用處。

  果然,雲珩聽後只罰了這孔甯半年俸祿,並未降罪,還順帶扣了造辦處趙主事一個月俸祿。畢竟,事情是在造辦處出的,追他個失察之責無可厚非。

  「那……塗仁……」四喜有些犯嘀咕,畢竟是貴妃面前的紅人,不好輕易得罪。

  雲珩盯著那一紙孔甯的供詞,許久沒有做聲。

  四喜只覺得那目光冷得要結出冰凌似的。

  「你過來。」雲珩思慮再三,低聲吩咐了他幾句。

  「這……」四喜眼中飄過一瞬的驚恐,覺察失態,立刻又恢復了平靜,「是。」

  *

  在太子的宮裡的暖閣躺了足足五日,那些傷藥真如雲珩所說,阿綾身上的傷口多數已癒合,剩下的也不妨礙他活動,只是疼一些,沒那麼自如罷了,他受得住。

  雖說一想到要回造辦處面對種種是非就頭疼,可他還是要回去,按理說他沒有出入東宮的資格。

  為了不惹眼,這幾日他都關在這間暖閣里足不出戶,飲食起居都有人伺候。太子殿下的貼身宮女木棉仿佛不用睡似的,不論他何時開門,都能看到她站在門邊。

  「姑姑……」雖說這木棉年紀尚輕,可在皇宮裡頭,六品以上的宮女不論年紀都會被尊稱一聲姑姑,「太子殿下如今在何處,我能見見他麼?」

  木棉點點頭,先替他束髮帶簪,又在他略顯羞怯的目光中背過身,等他獨自更好衣才將他引進了正殿。

  雲珩才下朝回宮不久,正批奏摺,聽到他恭恭敬敬見禮意外地抬起頭:「怎麼起來了?」說著,他合上摺子擱了筆,走到阿綾面前,從頭到腳打量起來。

  阿綾也打量回去,太子殿下外頭這件朝服他沒有見過,是淡繭黃的織金蟠龍袍,蟠龍刺繡沒用彩線,只用了明黃與銀色繡線,貴而不俗。裡頭那件內襯玄色中單倒是有點眼熟。眼下他沒帶那華美的鎏金冠冕,腰間垂掛的玉帶與繁複精美的玉玎璫也都解下了擱在一旁,髮髻拆成了他喜歡的馬尾,柔順地垂在腦後。

  雲珩淡淡一笑,撫了撫阿綾的肩:「原先覺得造辦處工匠這素袍子太不起眼,不想你穿了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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