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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夕大踏步邁下樓梯,小跑迎前提過時雨手上的年貨。

  「行李我來拿,你先上去,支援我媽。」她借著擁抱,悄咪咪地外揚家醜,「我爸切洋蔥把眼睛辣到了,這會兒正失明呢,廚房人手緊缺。」

  時雨聞言失笑,對身後的老師點了點頭表謝,先一步上樓救急。

  黃新鴻把旅行箱交手給何夕,笑著和徒弟寒暄兩句,便合上了後備箱蓋,打算開車離去。

  「師傅,留下來吃個年夜飯吧。」何夕匆匆攔住他,虔心地邀約道,「我爸媽特意備了好菜,說想請您。」

  她和黃新鴻的私人助理了解過,師傅每年春節都在為工作奔忙終日,連餐像樣的年夜飯也沒有。

  今年因為要陪時雨看病,他推掉了近期的一切公務。這空出來的除夕不吃頓團圓飯,著實說不過去。

  中年人默然望向老樓二層,那扇亮著日光燈的窗戶,許是憶起了什麼前塵影事,深眸里漸積灰濁。

  「來吧,師傅。」

  何夕噙笑,順著那道目光抬頭看。

  「就當是為了她,一起聚一回吧。」

  圓桌添一雙筷子,陋室添一份喜氣。

  女兒恩師的到來讓夫妻倆倍感欣悅,當即騰了騰家裡的儲糧,又做了三五道大魚大肉,飯菜規格直逼國宴。

  何潯安還差遣何夕去架空層的儲藏室拿了瓶陳年黃酒,款待稀客。

  嚴冬歲除,燈火可親,家人閒坐。

  倆小的雙宿雙棲地挨一邊,互相投餵著觀望三位家長熱絡。

  何潯安紅光滿面地開了那壇好酒,自吹自擂說是村里酒坊釀的,老字號出品,色濃味醇,喝了三碗不過崗。

  酒逢知己千杯少,她爸難得找到個論事投機的人,交杯換盞間,已經客客氣氣地和黃新鴻稱上兄,道上弟了。

  何潯安端著女兒送的生辰禮,一杯一杯地敬酒:「黃兄,我幹了,你隨意啊……」

  「好好好……」黃新鴻也喝得樂樂陶陶的。

  飯桌上其樂融融,媽媽還給她們一人發了個現金紅包。

  時雨有三張毛爺爺,何夕就一個鋼鏰兒。

  她兩行清淚心中流。

  「阿囡兒,你這壇酒哪裡拿的?」爸爸品著酒,忽然細細地打量起罈子的外觀,眉頭微微一蹙,「是地下室吧?」

  何夕漫不經意:「是啊,從一個破木箱子裡頭。」

  何潯安臉色稍窘。

  「怎麼拿箱子裡的?」

  「你又沒說酒放哪塊兒地方了,我當然翻著什麼拿什麼咯。」

  「……可那是給你做嫁妝藏的女兒紅。」

  「……」一瞬鴉雀無聲。

  老爹想的補救方案甚至越幫越忙:「不如你今天擇個好人家嫁了算了,爸爸就封了一壇,沒多的了。」

  這玩笑話把師傅都逗得開懷大樂。

  何夕強顏作笑:「饒了我吧,單著挺好的……」

  她腦仁正蒸著桑拿呢,時雨卻偏壞心地貼耳說了聲悄悄話,話里有那麼點兒志在必得的幹勁:「你要嫁人的話,我舉雙手雙腳贊成。」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行了你,專心吃飯。」她耐不了她何,忙塞個肘子堵嘴。

  八點整,電視台開始放送春晚的開場舞。

  何夕把酩酊大醉的師傅送上他的車,又和代駕小哥核對好投宿酒店的地址。

  「何夕……今天的酒,師傅不會白喝。」

  糟老頭爛醉如泥地躺副駕駛座上,仗著自己錢多,亂開空頭支票。

  「好好努力吧,往後……聘禮少不了你的。」

  「噼嚓——」

  簇生的花火燃著了昏夜。

  光焰像流散的隕星群轟墜高層大氣,迸出金芒閃閃的微粒子。

  數秒空拍的時間,一棵金燦燦的火樹萎謝在黑夜裡。

  「錄上了嗎?」

  時雨捻著熄滅的煙花棒,問攝像師有沒有拍到那九秒鐘的璀璨。

  何夕慢慢吞吞地曬出她的失敗作:「……sorry,剛剛分神,不小心拍成照片了。」

  屏幕上一團白花花的糊影,被時雨形容「像無頭女鬼」。

  她笑眯了眼,大咧咧地暢想自己化身「阿飄」後,主演《新編人鬼情未了》的日子。

  「如果變了幽靈還能碰到實物,照顧你就方便多了。」

  「『出門帶傘』『按時吃飯』『少踢被子』……全都要寫成便利貼粘你腦殼上,再託夢給你提提醒。」

  「嗯……以後你養貓怎麼辦呢。工作轉正了肯定很忙,人又懶,還有潔癖,那看來鏟屎的活兒還得由我來干。」

  「噢,想到了,還要和別的鬼打個照面,讓他們別在你看完恐怖小說起夜上廁所的時候嚇你個半死,噗呲呲……」

  焰火雀躍歡欣地從何夕眼前一揮而過,碎金四濺,猶如綻亮夜空的星矢。

  「時雨。」她打斷她天馬行空的創想,目正面冷,語氣偏一點嚴肅,「這不好笑。」

  舉國歡慶,除舊迎新時,說這些難免犯諱。

  而且她看了時雨今次的檢查報告——心肺功能已經有了些小瑕疵,醫生評語一欄里也寫有「免疫力較低,易染病」的字樣,隱言鮮明。

  「嘭——啪——」

  禁燃煙花爆竹的年代,仍有人以身試法,在幾里外偷放幾聲鞭炮以驅歲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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