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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打扮得風qíng萬種登台祝壽,眼神嫵媚地在空中游移,我卻看到她的眼睛裡其實什麼也沒有,那嫵媚亦不過是假象。當她和瀲灩在前排經過去謝恩的時候,我看到了四哥緊握的拳頭,既不願她展露於外人面前為何又要傷她?心裡只為她不值。

  她流產失憶了。我難過也高興,她終於不會記得傷心的理由了。她雖然大病初癒,但仍舊神采奕奕地跟著出巡塞外。她下水抓魚、她在比武時興奮得大喊大叫、她把西瓜摔碎了直接吃掉、她和其木格針鋒相對,然後帶著勝利的笑看其木格氣得青青紫紫的臉,我知道她在為瀲灩出氣。

  十八弟病了,她像照顧自己孩子一樣照顧他,帶著他去抓螢火蟲,給他講螢火蟲的故事,給他做螢火蟲燈籠。螢火蟲燈籠微弱的光芒照得她的臉很柔和,蒙著一層淡淡的憂傷。不過她仍舊是笑著陪在十八弟身邊。

  忽然有一天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走起路來飄一樣,像一個遊魂。她飄到十八弟停靈的帳篷,流著淚唱歌,幽幽地說話。她這麼傷心也許不僅僅是因為十八弟的死。她讓十八弟永遠離開這兒,似乎在說她自己,她的心被四哥傷透了嗎~~~~

  回京之後忽然而來了許多變故,皇阿瑪革了我的爵位,將我jiāo給議政處,我不在乎,只是怕額娘忽然受了驚嚇承受不住,這些年來她已經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東西。那天晚些時候額娘宮裡有人偷偷傳來了消息,額娘無事,因為她在。於是我便安了心。

  等到十月底皇阿瑪恢復了我的爵位放我回府,九弟、十弟、十四弟給我壓驚。席間偶爾提起她,幾個弟弟都有些唏噓。九弟說她失寵了,十弟說她跟四哥擰著呢,十四弟說沒聽說過女人敢跟四哥頂嘴。我拿著酒杯的手微微一動,她終究愛上了四哥,所以才會失落會難過。

  十一月的時候瀲灩去看她,回來有意無意地跟我說她在看天參道、在苦修。愛上了也不會妥協嗎?在這樣的府第里為何不學會彎腰低頭,為何還要這樣倔qiáng。

  忽然有一天老十三請兄弟們賞雪,優哉游哉地說是跟她學的,心裡便放鬆了些,即使苦修她依然還是會認真過自己的日子,這才是她。席間,四哥的臉色不是很好,更加少言寡語,臉上更是冰冷的可以。忽然想到,四哥也在擰著嗎?

  年後她的女兒晉封了和碩公主,一步登天。她卻離開四哥府里搬回了西郊的園子。此後便沒有任何她的消息,我常想她還會回到以前的快樂生活嗎,她的心還會像以前一樣沒有任何牽掛嗎,也許她會的,因為她是去留無意的白羅。

  再見她是在皇宮裡,她踹掉了鞋底,坐在地上,皺著眉頭。快步走過去扶她,她拒絕了,自己掙扎著起來卻又一個趔趄,還是這樣倔qiáng。看著四哥抱著她遠去的背影,我轉身yù走,其木格在旁邊說道:“那個真是四爺嗎?”是啊,那個真是四哥嗎?

  二月的時候瀲灩去看她,說她摔斷了腿。其木格被她馴服了,還給她剝橘子吃。我聽了想笑,她這個人似乎是天生的欺負公主、郡主的毛病。不過她還真的是很開心很認真地生活著。四哥搬去西郊了,風雪無阻。不多時日她被稱為狐狸jīng。這個稱號讓老九、老十、老十四哈哈大笑,他們說沒見過這麼沒有風qíng的狐狸jīng。我微笑,在愛她的人眼裡她的風qíng勝過狐狸jīng。四哥當眾拒絕了皇阿瑪的指婚,為了她。四哥說她跳樓摔斷了腿,眾兄弟都驚訝不已,我卻知道她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以死威脅別人,因為無論遇到什麼事qíng她都會努力笑著活下去,因為她倔qiáng,笑給別人看也笑給自己看。

  去四哥的園子接瀲灩,本不必親自去,卻克制不住想看看她的想法於是便去了。之後常常後悔為何當時要去那裡,如果不去就不會聽到她的心裡話,就不會知道她的心裡只裝得下四哥一個人,就可以接著自欺。可惜,凡事都沒有回頭路。

  她成了妒婦,萬壽節她來宮裡跟額娘訴苦,不小心摔了額娘心愛的茶具。當額娘輕聲說想看看我們被女人揍的時候老十的茶杯掉了,我的茶杯傾斜了些灑出些茶水。額娘說她沒想明白在鑽牛角尖,那一刻我居然希望她永遠都想不明白,這不應該是我的想法,我是溫厚而善良的人,不應該有這樣不良的想法,也許我真是她所說的混蛋,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她畢竟是聰明人,雖然用了半年多的時間,不過她還是想明白了,當她眾目睽睽之下對四哥說“下輩子”的時候,入口的酒嗆得心微微疼了。她自然不會知道這些,她的眼睛裡、心裡只有那一個混蛋。看見四哥滿臉笑意我只覺得刺眼。

  敏芷過世,她一身縞素,面色平靜卻掩不住眼睛裡深深的悲傷。四哥陪她出塞避暑,便時常看見她和四哥並排或坐或立或行的身影,轉身不想去看,卻還是想知道她的傷心有沒有少一些。

  瀲灩走了,說要去想想清楚。瀲灩一直都知道的,卻聰明的不說一句,想清楚嗎?我想的清楚,可是卻沒有力氣將那戒指拿起來扔掉。瀲灩曾寫過這樣一段話,只看了一遍便熟記於胸。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候。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讓我們結一段塵緣。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當你走近,請你細聽: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qíng,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瀲灩是那棵樹,可是我無能為力,因為我和瀲灩一樣,都是長在別人必經的路上。從我身邊經過的是那個叫做白羅的女子,她經過的時候只留下婉轉的歌聲,卻從不曾回頭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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