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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年……他會放你到封地去麼?”

  “會的,知夢你放心好了。”

  “嗯。”

  只要離開這兒到哪裡都好。

  “你快點兒回京吧,他已經回去了,稱病抱恙不是長久之地,他是個那麼多心的人。也許他現在就在懷疑你了。”

  “一切小心,他們會保護你安全。”

  知夢點點頭:“我知道,你沒有對我食言過,你帶我回宮那天午門外你說會帶我走,我聽到了。朱瞻墡,你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險?”

  “因為和你保證過不會讓你死,離開那裡是最好的方法。知夢,我先回京了,你好好保重。”朱瞻墡跳下馬車,因為臉上做了修飾,此時看來就像一個走南闖北風塵僕僕的行人,連本來白皙的皮膚也有些塵土色。

  “嗯。”揮揮手,看他翻身上馬一路遠去。

  待定下心神回想這些日子簡直像做夢一般。

  她本來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她甚至在朱瞻基親口承認負了她一生之後也原諒他了,甚至已經想好了在椿芽兒墳旁給自己建一座墳,她沒臉去母親身邊,也許只有椿芽兒不會嫌棄她。

  出了宮,jīng神愈發不濟,時常都在昏昏沉沉睡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夢裡總覺得朱瞻基在跟她輕聲說著什麼。

  她很想睜開眼睛告訴他,不用說對不起了,一切恩怨都會到此為止,不用說什麼補償,只要以後生生世世不要見面就算是補償了……

  路上忽然下起了大雨,下了雨天涼了許多她反倒jīng神了些,朱瞻基仍舊催著趕路,知夢知道他也許是怕她撐不到香泉戍……

  大雨中,朱瞻基曾在馬車外輕聲跟她說,前面是燕集鎮,鎮子裡有一座燕子庵,很靈。她也想去看看,可是,外面傳來的金屬撞擊聲讓她心驚,掀開車簾,漫天雨幕里無數個身影膠著在一起,間或是一聲聲的慘叫。

  她分不清哪個是朱瞻基,她甚至連爬出馬車的力氣都沒有,所以當她聽見“轟隆隆”的聲響時即便心裡的不安愈發擴大也只能坐以待斃……甚至那時候她想,這樣也好,徹底歸於塵土了。

  可是她沒死,只是淋了一場雨,拼了全身的力氣睜眼看清那個人的時候她震驚了……

  那個一向唯哥哥馬首是瞻的朱瞻墡,那個甚至還勸她回到他哥哥身邊的朱瞻墡……

  “我帶你走。”朱瞻墡只對她說了這四個字。

  然後便是到了這個小小院落。

  再然後是朱瞻墡告訴她她不會死,她體虛無力愈發消瘦只是因為她的齋飯里放了些東西,沒什麼大礙,果然,離了那些齋飯吃了些正常的飯菜那些消失的力氣便慢慢回來了。

  “對不起知夢,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但唯有這樣他才會相信,他……疑心很重。”朱瞻墡說道,滿滿的內疚。

  “偏偏在孫皇后的宴席之後,朱瞻墡,你想替我報復麼?”知夢問道。

  “不說這個,想想以後的日子吧,離了那個牢籠,你想去哪裡?”朱瞻墡問道,眼睛看著她,yù言又止的樣子。

  “哪裡都好,離了那裡哪裡都是神仙dòng府。”知夢說道。

  “襄陽呢?那裡好麼?”聲音放低了一點。

  “襄陽,好遠啊!朱瞻墡,我……不想去襄陽,我是個掃把星,走到哪裡都會有人倒霉。我聽說燕集鎮上有一家燕子庵,我就到那兒去好了。”這裡算是她重生的地方吧。

  “襄陽那裡也有庵寺,還有山,還有花花糙糙……”

  “朱瞻墡!”

  “放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況且,他應該還會來的,你在這裡也並不安全。”朱瞻墡qíng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我不打擾你,若你喜歡,我在襄陽城外為你建一處地方住,到時候你想出去雲遊或者修行都行,我都不會礙著你。”

  知夢抽回手:“好。”

  到時候雲遊天下也可以離開那裡。

  “姑娘,吃補藥了。”一個慈祥的聲音打斷了知夢的回憶。

  知夢蓄起了頭髮,這是胡氏和她的約定,即便相隔這麼遠她也會遵守諾言的。

  這一年,知夢從來沒有如此愜意過,朝霞夕陽花開花落自不必說,就連淒風苦雨看起來也帶著詩意的味道。

  明年,似乎有點值得期待,不知道襄陽那個地方有怎樣的山水。

  皇宮,五月天,處處繁花,一片燦爛景致。

  “襄王如何了?”

  “回皇上,王爺聽聞靜蓉仙師圓寂他……吐了血,昏著到現在還沒醒。”小太監小聲說道。

  “送些人參、鹿茸、燕窩過去,挑最好的去,讓襄王好生養著。”

  小太監答應著躬身退出去了。

  日子再怎麼過,宣德四年都準時來了。知夢開始想著襄陽之行,為了路上方便知夢依她們所說在肚子上綁了個枕頭,罩上衣服便是懷孕了幾個月的樣子,即便他疑心即便他會讓人盤查,可應該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是“大腹便便”的樣子吧?

  摸著那個枕頭知夢有些感慨,假的仍舊是假的。

  一路南下,雖路上也有盤查,但好在還算順利,知夢的心這才放下了些。

  朱瞻墡王駕還沒到襄陽,知夢被安頓在襄陽城裡,仍舊是那幾個人照顧她,仍舊是少言寡語,此刻她卻沒了往日的擔憂,只一心一意等待著朱瞻墡到來,一心一意盼望著將來去雲遊天下看遍山川美景。

  時間荏苒,宣德九年了。

  襄陽別院書房裡一個中年男子正走神,對著窗外怒放的huáng梅想著心事,那絲絲入鼻的香氣他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樣。

  四年了,從宣德五年她換了男裝雲遊開始他便只見過她三次,每次都是匆匆而回又匆匆而去,期間她到了哪裡、在哪裡停頓他全然不知道,因為她從來不肯給他隻字片言,即便是回來見一面也只是給他帶些小玩意,他也只能由著這些東西去猜她的去向。

  快到年關了,每年她都會在年前趕回來送他一份禮,今年——她又不會回來了麼?外面的山水世界真有那樣讓她流連忘返麼?

  不是沒有想過派人保護她,可知道她不樂意,她已經太怕被人盯著了,所以,他放任她信馬由韁的走,自己留在襄陽等待。

  桌上一邊是京城來的懿旨,讓他今年回京過年,說張太后十分想念他。面前是寫好的奏摺,墨跡還沒gān,和每年一道的懿旨一樣,這是他每年一次的抱病奏摺。

  他不敢走,怕自己回了京她回來會看不到。

  回了神不禁又嘲笑自己,朱瞻墡,已經不年輕了,還像那些少年般忐忑地盼著一個人回來,讓人知道怕是要笑了。

  “叩叩!”

  門被敲響了,慈眉善目的老管家站在門口,兩手袖著。

  “怎麼了?”

  “王爺,容姑娘說,山上的梅花開了,她從蒼梧帶回了縹清酒,問王爺是否賞臉前去賞梅品酒。”老管家仍舊是不疾不徐的走來把一封貼著兩朵梅花的拜帖放到桌上。

  “回來了!”那兩朵也是huáng梅,襯著白箋看著暖暖的,打開看是秀麗的字。

  手指輕輕划過那小小的字,想像著主人倚窗提筆寫字的樣子,也許,應該有點笑意的吧?

  “王爺,下雪了,雪裡賞梅沒有更好的了,老奴這就去準備車馬。”老管家說著。

  這些秘密的事從來不假他人之手。

  “不用了,所謂踏雪尋梅,我走著過去就是了,反正也不遠。”朱瞻墡起身整了整衣衫起身信步走去。

  那條路,他只走過幾次,每次都是梅花開的時候,今年花兒似乎開得特別絢爛。

  轉過一個彎,一片小小的黛瓦屋角映入眼帘,還有一縷裊裊的煙,房子周圍的梅花樹下一個人正採集梅花。

  她回頭,看見了他便一笑:“真是會選時候,昨天的梅花酒剛剛入了味道……”

  抱著一籃子梅花兒進了屋,屋內飄著huáng梅和酒香味兒,兩人就著棋盤對坐,旁邊放著小小的火爐和兩個小小的銅壺。

  棋剛走了幾步酒剛喝了一杯窗子響了兩聲,兩人同時望過去,窗外一個白衫皂靴的人站著:“天氣寒冷,可否討一杯酒暖身?”

  “啪!”

  白子落地,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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