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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程娜會說,你不上班,你當然輕鬆啦。

  又或者,誰大晚上睡覺喝牛奶,不想跑廁所......

  我在門口躊躇,險些沒聽見她叫我進去的聲音。

  「佳佳?」她喊我。

  毫無疑問,我忍著臉上那些因為緊張可能露出的奇怪表情,就這樣僵硬地拿著牛奶走進房間。

  「晚上好......程娜。」我說,「你要喝杯牛奶嗎?聽說這樣睡覺會更好睡。」

  她看著我,不像以前刻薄。

  令我思念好多次的、屬於童年記憶中愛姐的那雙眼睛,終於投向我。

  不知道或許因為夜嗎?夜好猖狂,夜令人變得溫柔,狂野,更加敏感,大笑或者大哭,都在夜晚。

  二十多歲的成年人,還要怎樣去剖開自己的內心呢?難道還要像小時候那樣,用一場劇變來令自己破碎,碎裂成一地,一片片撿起再拼湊,然後說,謝謝你,我收穫良多嗎?

  姐姐,如果你不令我心碎,我就不能告訴自己我愛你,區別於以往的愛。

  重新拼湊的我,雖然脆弱不復以往,但更加堅定。

  硬幣的正反早已不再重要,我只知道,我們的道路已經逐漸有了方向。

  「這麼晚還不睡覺。」她從床上坐起來,原本只開了一盞紫色的檯燈,見我進來,她想打開大燈,被我阻止了。

  「不要太亮,待會睡不著,而且,我找你不是什麼要緊事。」我說。

  「是嗎。」她對我微笑,我意亂神迷。

  那件事之後,我們很少聊天,最主要是覺得彼此有些陌生,她只會問我吃過那些藥了嗎,去看了醫生嗎,這樣官方客套的關心話。

  那晚在車上發生的尷尬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選擇去遺忘,畢竟她和我一開始勸慰自己那樣,也認為喜歡是一時衝動,但作為親生姐妹,之後遇到的事情是難以逃避的,甚至比想像中更加艱難,我們不是孩子了,我們也有各自的身份,別人的同事、朋友,家人的家人,父母的......女兒。

  分開比相聚是不是簡單太多了?

  這樣有風險的戀愛,還要怎樣去面對呢?

  可是生命的盡頭,好像都只剩下自己,有些東西我們的確無法逃避,有些虛無的確令人惶恐,但正因為自己在時間沙漠裡的渺小,所以我們才能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我坐在她床邊,把自己的夢告訴她。

  我告訴她我夢到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只有彼此,我們永遠牽著手在一起,好多個晚上,也是像現在這樣明亮的夜晚,我們縮在角落裡,喪屍從頭頂的窗戶外探頭探腦,腥臭的氣味在幻覺中依然存在,他恐怖的面容,在不斷刺激我的神經,我揮動鐵鍬將他們打飛,然後回頭的那一瞬間看到你的臉。

  雖然蒼白,但依然鮮活的臉。

  我想這就是我在那個世界活著的意義。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不能從這些可怕的畫面里脫離,你能 感受到嗎?那種身處於沒有盡頭的絕望的感覺——這場戰爭,即便我贏了,我也不會感到絲毫的開心。」

  「那個夢中的世界,對我而言就是坍塌的橋樑。」

  「而我唯一的支柱,就是在我身邊的你。」

  還記得那次我們爬上高樓,在生死搏鬥之後進入一個房間,房間裡很溫馨,甚至現在回憶起來布置有點像我們現在住的家,她從臥室里拿出一個盒子,說要送我一個禮物,我驚訝地打開包裝精美的禮盒,裡面躺著一隻燒焦的蝴蝶。

  那一刻我開始慌亂了,難道自己的幻覺是美好的現代生活,安全、和平、繁榮;真正的世界是喪屍的惡臭,滿地的骸骨,灰暗的天空。

  現實和幻覺交相融入的連接物,讓我真正找不到清醒的方法。

  我輕輕說:「程娜,在兩個世界中,我唯一清晰地知道的就是我愛你。」

  「如果我只能存在於你的夢裡,我會瘋掉。我確實也瘋掉了。」

  「別這樣說。」她說這話的時候,一句講了很久。實際上她已經泣不成聲。

  揭開柜子的幕布,我終於明白為何她不讓我走進房間。

  她之前告訴我蝴蝶是劉夜柏,是她的負面情緒,是她掙扎的痛苦記憶。

  後來我在吳華那裡得知,蝴蝶是我。

  我以為她討厭我,覺得我噁心,我的存在讓她美好的親情毀於一旦,扭曲、令人作嘔。

  那我現在看到的是什麼?

  滿柜子的蝴蝶,完好的蝴蝶,黑色、或者紅色,整整一個柜子里,被她塵封起來的那些痛苦回憶,如果真的令她難忍,何苦還要為難自己保留?

  被精心製作成標本的蝴蝶,安靜躺在展櫃中,身下柔軟的棉布海綿,將主人的熱戀死死釘住。

  程娜說:「我有點害怕,不知道明天要怎麼面對你。」

  程娜說:「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愛……」

  程娜說:「也許算吧。」

  我狠狠將她擁進懷抱,反覆重複,瘋魔一般:「你不用害怕,我們會一起面對,我愛你程娜,我愛你。」

  我吻她,囫圇吞棗似地吻她,此刻的吻沒有任何含義,只是宣洩我對她無法抑制的思念!

  那麼瘋狂,或許已經令人害怕、退縮了。

  她說,佳佳,你哭了。

  用柔軟的指腹撫摸我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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