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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青的勇氣是建立在幻想與假設上。

  一頓飯,吃出了默劇的感覺。阿青收斂著眼神,克制地把目光局限在自己面前方方正正的碗中。直到碗中已被盛滿,她才悄悄地把目光往上挪,一點點就好。

  就這一點點,造成這頓飯中,兩人目光第一次交接。

  阿久這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還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吃。」是開始,也是在告別。

  阿青放筷子的清脆聲都重了些許,她急急開口:「我們加個微信吧。」

  又補充說:「我把今晚的飯錢轉給你。」

  本就是陌生不相識,她們點的也不多,阿久卻停頓半刻,莫名地就點了頭。

  阿青的眼睛亮晶晶的。

  又有些酸澀。

  怎麼,突然就想起了過去?阿青止步,低頭笑了笑。

  人死後,是不是也如她這般,愛思考,愛探索,愛追憶往事。將被丟在角落的一點一滴拿出來把玩一陣,再念念不舍地收回乾淨的抽屜里。

  她望著前方黑漆漆的走道,即使在白天,陽光也沒法照射到這裡。

  「倒是,有些不舍了……」阿青仰著頭,望著光禿禿的天花板,拼命地眨著眼睛,收納住深一塊又淺一塊的鏽跡。

  黑白沒有說話,阿青自顧自地往下說:「不知道她這幾天該怎麼過呢?跟你說啊,阿久以前作息可規律了,她願意中午補覺,都不會和我一起賴床。你說說這人,是不是一個老幹部。」

  說著說著,阿青的頭仰得更高了。

  像是想到什麼,她的聲音又沉了下來:「哦,對,你們鬼應當沒有這樣的感覺吧。你說,我以後應該也會忘了吧。」

  忘了感激,忘了躊躇,忘了不舍,忘了此刻心裡滿滿當當快要溢出來的惦記。

  「有的。」

  是有的。黑白低著聲,虛弱了聲音,故意讓這兩個字淹沒在樓道里,無法被捕捉。

  「走吧。」阿青笑了笑,攜帶著過往幾十年的人生,轉身。

  將離開的那一瞬間,阿青如是想到。

  ——如若時間能倒流。

  前方大樓中的打工者費勁搬上樓層的磚降落回樓下的泥土;隔壁學校的差生費盡心思寫下的答案被無形的手擦除;路邊的阿姨頂著烈日翻出的塑料瓶不知被誰又扔回桶中。

  時間帶來了滿腔真心的辜負,但凋零也總會伴有生機。

  五樓的絮哥緊緊拉住蘭姐的衣服,將她往自己懷中拽,生怕她一不小心磕到後方的柜子。

  四樓的時惜小心翼翼地脫下球迷送來的T恤,規整地疊好,放回柜子中珍藏。

  三樓的小珍打開身前的抽屜,把相框朝下安放,就像撫平過去的傷疤,將逝去的記憶安然留存。

  二樓的梅姨收回哀默的眼神,抬起手機,滿懷期待地傾聽電話那端的歌聲,感受等待電話接通的屏息。

  阿青會發現,在沒有體會旁人的人生前,總認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那個人。短短七層樓的距離,仿若體會人生百態。

  原來世上有太多太多的無奈無法展現在別人面前,在萬人後顯露其色。

  原來比自己不幸的人太多太多。

  若自己能堅持更久一點,更堅強一些,是否就能見到繁花似錦的春天,是否能等到流星璀璨的日子,是否能憶起那時的歲月靜好。

  不知那時,梅姨的心是否能被拽回三十年前的那個冬天,聽著兒子與兒媳的永不言棄,聽著他含笑地叫一句「媽」。

  不知那時,小珍是否有在小宇出航的那天大方的給予一個擁抱與親吻,道著那句說過千萬遍的「一路順風」。

  不知那時,時惜是否會在萬人的注視下,聲聲不息的掌聲中,踢出一個漂亮的弧線,昂首挺胸地拾起曾經丟失的夢想。

  不知那時,蘭姐與絮哥是否能回到相愛的光陰,循著雨季,找回相愛的初心不負。

  太長的不知。但若真能推著時間的齒輪往回走一圈。

  想必那天,阿久會熱情地開門迎接她,笑盈盈地說:「等你好久了。」

  久到你嫌棄的門前的那株樹,添了新苗,輪了四季,守了朝朝暮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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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面還有一個後記,非常感謝全文觀看完的讀者們!

  第9章 後記

  這篇文完結的特別順利。沒有卡文,沒有拖沓,想給大家看的我也都寫在文中。

  這不是在我計劃中的故事。但由於我一天上課,老師講到其中知識點。我喜歡把生活中的靈感捕捉,然後以自己喜歡的方式放出來和大家一起分享。

  很短的篇幅,但是寫的很開心。

  開心的也不是故事,是看到筆下人物被塑造出來,仿佛站在我身邊的心境。

  阿青裝扮成成熟的模樣,抽菸、化妝、喝酒。但她是文中最不成熟的人,她內心細膩敏感,瞧不得他人的眼光,所以在遇到人時總會繞點遠路,在長椅上配音時壓低聲線。

  黑白同阿青一樣,生在被不理解的人群中,她是阿青在另一個空間的折射。她性格冷漠,在被眾鬼討好後總是會被暗自唾棄。她是具體化又是抽象化的代表。

  阿久溫柔體貼,她愛阿青,可她們沒有敗在愛情,沒有敗在生活中柴米油鹽,敗在她不懂得一句話對抑鬱的影響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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