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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了一個多小時,我把信里所有的【周】字和【沉】字全都找了出來。

  【……最近總是莫名消沉,看喜劇電影都笑不出來。】

  【周末去聽了一場音樂會,Herman Evans真的很棒。】

  【……我在想,你會不會也遇到一個人,讓你甘心沉湎於愛河……】

  【……先寫到這裡,我去見周公了。】

  【遙夜沉沉。】

  ……

  仔細比較過書上的簽名和信里的字,我確定它們出自同一個人。

  為了驗證,我還找出了幾個【機】【幾】【憑】字,其中的橫折鉤寫法,和【沉】字是不一樣的。

  這下我徹底懵了。

  蕭斐的字,為什麼會出現在周沉的書上?

  是他替周沉寫了名字嗎?

  不對,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認識,就算周沉的簽名是蕭斐寫的,那麼如何解釋蕭斐寫【沉】字里的【幾】和寫別的字里的【幾】不一樣?

  而且這是十幾年前出版的書,那時候的蕭斐早就是一捧灰了。

  我陷入巨大的迷惑,甚至覺得後背發涼。

  中途管家先生來叫我吃飯,我藉口身體不舒服回絕,還因為心虛鎖上了門。

  這件事著實超出了我的理解範疇。

  他們兩個認識嗎?不,不應該。如果認識的話,周沉不會不告訴我。

  難道只是巧合?剛巧世界上有兩個人,他們在寫某兩個字的時候,寫得一模一樣?

  這更詭異。

  我想破了頭,排除掉無數可能,最後只剩下一個——

  蕭斐的信,是周沉模仿他的筆跡寫的。而不論模仿得多像,在遇到自己的名字時,周沉還是不由自主地用了習慣的寫法。

  為了確認這個假設,我又去書房柜子里翻出一本周沉曾經的課堂筆記,把裡面帶【幾】的字都找了出來,其中的橫折鉤寫法,和蕭斐信里的【沉】是一樣的。

  到這個時候,我反而平靜了。

  以前看過的偵探小說里有一句話,「Eliminate all other factors,and the one which remains must be the truth.」

  ——當你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剩下的那個不管有多麼不可能,都是真相。

  所以真相是,我十二歲那年收到的112封信,是周沉寫的。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怎麼會認識我,或者認識蕭斐?

  無數疑問堵在心裡,我除了可以確認周沉不會害我,其他什麼都想不明白。

  不知不覺,一整個白天過去。如果不是手機鈴聲把我拉回現實,我想我會一直這樣枯坐下去。

  「餵?小嶼。」電話里傳出熟悉的聲音,「我落地了。何伯說你身體不舒服吃不下飯,怎麼回事?」

  「我……我昨天吃多了,不餓……」

  我原本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周沉,聽到他聲音的瞬間突然不敢問了。

  萬一有什麼不能說的隱情,我這樣冒冒失失地戳破,會不會讓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變得更加複雜……

  不行,我要再好好想一想。

  他似乎不信,問:「真的嗎?」

  「真的,」我忙不迭說,「上午酒還沒醒,所以沒什麼胃口……現在好多了,晚飯我會好好吃的……」

  「那就好……你不舒服的話,我忙完早點回去……」

  聽他這麼說我一下慌了神,脫口而出道:「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周沉一定誤以為我不想見他,沉默了幾秒,說「好」。

  但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將錯就錯,說:「你專心工作,我去吃飯了,再見。」

  他輕聲嘆氣:「再見。」

  作者有話說:

  今日歌單:《愛》

  [你還記得嗎,記憶的炎夏]

  -

  關於真相的那句話出自道爾

  第36章

  我找到了蕭斐的律師,還好他這些年工作穩定,一直供職於同一家律所。

  從律師那裡得知,蕭斐的遺囑是親自寫的沒錯,相關法律文件都有備份,我看過之後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於是我又問,蕭斐有沒有提起過那一百多封信的事情,律師肯定地說沒有,還說書信一類的東西不會特意去做財產公證。

  從律師這裡再問不出別的,我只好拿上信和遺囑,去做筆跡鑑定。

  等待結果的時間,我約了溫言。

  那天他和周沉說的話,後來我忘了問,現在再一想總覺得哪裡不對。

  然而溫言的態度很模糊,顯然他既不想騙我,又不想對我說實話。

  「其實很多事情都有跡可循,就算我不說,你也總會明白的。」他說,「在看到周沉和你的相處方式之前,我一直以為他是最外熱內冷的那種人。」

  外熱內冷?確實,相遇之初我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對每一個人都很有禮貌,很和善,但又保持著非常微妙的界限,讓人無法再更進一步。」溫言一邊思索一邊慢慢地說,「冒昧地說,在這之前我始終認為他冷血,和祁殊的冷血不一樣,祁殊會生氣,會有情緒波動,他不會。」

  「周沉……冷血……?」我不太能接受這兩個字。

  「對,所以他關心你學業的時候我很意外,因為他從來不會多管閒事。」溫言看著我笑了笑,「現在我知道了,他的冷血只對我們這些不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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