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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長樂一擺手打斷了奚麟,道:“行了行了,父皇愧疚你母親的,答應她的,我就不明白了,父皇虧欠她什麼呀?當年父皇對她是用了藥還是用了qiáng還是許她一生不愛別人了?用藥用qiáng這種事咱父皇不稀罕做,丟不起那臉,許她一生?誰信啊,父皇年輕時可是出了名的風流太子,寧貴妃中人之姿,他就是為了面子也不可能許下一生!你們母子倆天天抓著這愧疚做文章煩不煩啊?我勸你,別鬧騰了,人的愧疚之心會變淡的,這麼多年了,哥哥你也快三十歲了吧,安安穩穩的再當幾年太子吧!”

  奚麟臉色鐵青,修長的手指緊緊握著圈椅扶手,指節泛白,從牙fèng里擠出聲音問道:“奚長樂,你什麼意思!”

  奚長樂站起身,很男人氣的拍拍袍子:“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就這個意思。”

  駙馬事件像一顆投在水上的石頭,很快就沉了,只剩下一點漣漪。這事莫名其妙完了的第三天,奚琲湛神清氣慡健步如飛上朝了,完全看不出一點點病態,朝臣們心裡不由得打了個鼓,皇上這別不是裝病吧!

  皇上裝不裝病不可查,可查的是,奚鳳棲成人禮當天被冊封為皇太弟!

  第89章完結篇

  一個女攝政王外加一個皇太弟,大臣們掐指那麼一算,二比一,皇后娘娘這皇太后看來是當定了!那他們還跟著猶豫什麼,站好隊要緊!

  此時,被大臣們默認將來要當皇太后的玉息盛錦坐在奚琲湛對面,慢條斯理的喝著溫溫的奶,這是普蘭每天派人加急從玉寧送來的,玉息盛錦雖不怎麼愛這東西,衝著普蘭那份心意也要喝下去,喝完了,漱漱口,看一眼奚琲湛,此人立刻一臉討好的笑道:“盛錦你可是累了,要不要朕給你捏捏肩?”

  “不疼,裝不來疼!”

  “你看,念在我一片好心上,這件事翻過去如何,盛錦?”

  玉息盛錦哭笑不得,一把年紀的老頭子裝病,裝病也罷還要裝那手腳不利落的,這也罷,還裝得那麼像,連她這個枕邊人都給糊弄了,白白擔心那麼久,這半年來,她就沒睡過幾個安穩覺,生怕奚琲湛晚上要出恭不想麻煩她自己折騰再摔著,又擔心他真要癱在chuáng上可怎麼辦,趾高氣揚了一輩子的人還不生生氣死,於是時常心裡想著真要如此如何開導他,誰想到,過了大半年,某天早上,這傢伙生龍活虎就爬起來虎虎生風的上朝去了!

  “不如何!”玉息盛錦白他一眼。

  奚琲湛便湊過來,壯著膽子抓起玉息盛錦的手說道:“朕知道這些日子你擔心了,可朕還是挺高興的,想當年,朕裝病,唉,你那一臉迫不及待要走的表qíng,在朕那火炭樣滾燙燙的心上澆了一盆冰水……”

  “敢qíng你是報當年的仇來了?”玉息盛錦在他手背上擰一把,奚某人一咧嘴,仍不肯鬆手。

  “誰的仇?正好我閒著,給您哪位報仇去?”珠簾微動,英姿颯慡的奚長樂出現在門口,滿臉期待。

  剛還在鬧彆扭的兩人立刻有志一同說道:“沒你的事!”

  奚長樂是誰養大的,什麼眼色不會看啊,目光在父母兩人之間轉了轉便深深一揖:“既然是父皇母后的私仇,還是關起門來慢慢算吧,女兒我識趣,告退。”

  奚長樂說的是實話,她確實閒著,雖然和奚麟暗地裡較量了一場,但有奚琲湛撐腰這麼多年,她的根基可比奚麟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太子深多了,尤其鳳棲被封了皇太弟之後,滿朝文武皆認為奚琲湛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奚琲湛百年之後是要把這個江山傳給二皇子的,之前給奚長樂鋪墊了那麼大的排場就是讓她將來為奚鳳棲保駕護航,於是又有一批觀望者重新站了隊,這讓奚長樂省了不少事,所以近來時有閒暇。

  雖然滿朝文武對奚鳳棲將來當皇帝還是樂見其成,但他們實在想不透奚琲湛gān嘛不直接廢了名不正言不順的奚麟!為何非要彎彎繞繞!

  百思不得其解啊!以至於後來史官在奚麟的《順帝本紀》的末尾還留下了這一疑問,這是後話。

  就在此事之後不久,貴妃寧琥珀舊疾復發,本就瘦弱的人幾天之後幾乎皮包骨,臉色發青,太醫診治完畢出來也是嘆氣搖頭,壯著膽子跟奚麟回稟:恐怕無回天之力。

  奚麟一生與母親可以說相依為命,聽聞此言不啻于晴天霹靂,他久坐在寢宮外,直到天色微暗才回過神,然後做了兩件事,一是命人去向奚琲湛回稟,二是著禮部準備喪儀。然後忍著悲痛輕輕推門進寢宮,卻見他母親正坐在梳妝檯前讓小太監為她上妝。

  “麟兒,你看,母親變得好醜。”

  形銷骨立的人加之多年來在眉宇間積攢的yīn郁,整個人看起來那麼絕望。奚麟搖搖頭安慰母親:“沒有,母親您一點也不醜。”

  寧琥珀便笑笑,然後狠狠咳嗽了一通,臉色cháo紅,卻qiáng忍著化好妝換上平日裡最喜歡的衣服,被奚麟扶著躺到chuáng上去,奚麟剛為母親蓋好被子,便聽外面太監喊道:“皇上駕到。”

  奚麟起身迎到寢宮外,正要回身推門,只聽寢宮內傳來寧琥珀虛弱清冷的聲音:“爺,請你止步吧!”

  奚琲湛依言停住,裡面隔了一會兒才有動靜,卻是寧琥珀低聲在吟唱歌謠,因她已虛弱至極,所以語句模糊不清,但門外的兩人仍舊聽得出,那是寧琥珀第一次唱給奚琲湛聽的歌謠,也是在幸福的時候時常哼在嘴邊的,奚麟清楚記得,小時候每每聽到母親唱起這歌謠,臉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溫柔笑容。

  歌謠漸漸愈發模糊聲音也漸低,就好像唱歌的那個人越走越遠,終至再無聲響……

  奚麟雙眼噙淚,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噗通跪在殿外低喊了一聲“母親”。

  奚琲湛眉頭皺了皺,拍了拍奚麟的肩膀囑咐道:“進去看看你母親吧!”

  “父皇,您?”奚麟極驚訝,母親已經去世,這種時候他的父皇都不願意見她最後一面嗎?

  “你母親不想讓朕看見她現在的樣子,朕便依從她的心愿,命禮部好生料理後事吧。”奚琲湛直起身,看一眼寢宮的方向,目光停留片刻便轉身走了。

  作為貴妃,作為太子生母,寧琥珀的葬禮很風光,葬在了妃園陵寢,那裡已安葬了一位蘇嬪蘇瑩,看起來孤零零的。

  玉息盛錦對寧琥珀的離世很唏噓,寧琥珀與自己年齡相仿,她已去了,自己能陪在奚琲湛身邊多久呢?翻個身,很久很久以前,有個江湖騙子說奚琲湛能活到九十歲,她能活到七十二歲,奚琲湛剩下的十二年誰來陪呢?再翻個身。

  “盛錦啊,你是想出恭嗎?”

  “你才想出恭!”

  “那你翻來覆去的烙餅做什麼?想什麼心事,說給朕聽聽!”奚琲湛醒了。

  年紀越大覺越少,一旦醒了就難入睡,兩人索xing聊聊天。

  “奚琲湛,如果有天我先你而去,你怎麼辦?”

  奚琲湛想了想說:“那朕自然要選幾個美人揉肩捶背唱歌跳舞的,這還用問嗎,不過你放心,朕到時候已經老得做不了壞事啦,頂多過過眼癮,話說回來,要是朕先駕崩了呢?”

  玉息盛錦哼一聲:“這還用問?自然是當我母儀天下作威作福的皇太后!算了,不聊了,睡了。”語畢,又翻個身,卻聽身後奚琲湛哈哈大笑,然後奚某人就湊過去把人抱在懷裡哄著:“好了好了,親親盛錦你彆氣了,朕說玩笑話呢,朕要是有那拈花惹糙的心還至於等到牙都掉光?朕想過了,要是你先朕而去,朕沒人可黏,大概多活三五個月也就蹬腿了,所以還不如隨你一道去,然後和你一道去投胎,下輩子還做夫妻!”

  玉息盛錦半天才悶聲說道:“我聽說來世都是要償還今生的債,下輩子閻羅王不得讓你去還寧琥珀的債跟她做夫妻去?”

  “這麼說來,你下輩子不是要去和奚景恆做夫妻再續前緣?哼!”

  奚琲湛忽然就惱了,動靜極大的翻了個身朝里去了。

  兩個老頭老太因為虛無縹緲的下輩子半夜裡慪起了氣,誰也不理誰,這麼多年,難得有一次背對著背入睡的機會。

  奚長樂發現了不對,眼珠一轉就喊來奚鳳棲看熱鬧,這還不算,出了宮又派人給幾個妹妹送了消息:他們那如膠似漆到膩歪人的父皇母后好像吵架了,快找個理由進宮看熱鬧!

  於是乎,這幾位公主齊齊找了想念父皇母后的藉口帶著孩子住進宮裡,可想而知崇徽宮一下子變得多熱鬧,玉息盛錦被外孫外孫女們鬧得頭隱隱作痛,見狀,奚琲湛毫不客氣把女兒們都轟出了宮,回頭沒事人似的和玉息盛錦說:“盛錦,我瞧你沒大jīng神,來,朕給你捏捏。”

  玉息盛錦白他一眼:“給我揉揉頭,頭疼。”

  這麼多年奚琲湛手下功夫練出來了,力道不輕不重恰恰好,很舒服。

  “都怪你。”玉息盛錦嗔怪。

  “是是是,皇后娘娘教訓的是,都怪朕,都怪朕小心眼。”

  時光荏苒,奚琲湛開始發愁,他和玉息盛錦商量:“別那江湖騙子說的是真的吧,若朕真活到九十歲,鳳棲到時候都近五十歲了,還能作威作福幾天啊……要不,朕禪讓退位?”

  奚琲湛這話沒說完多久,某天早起忽然摔了個跟頭,看起來沒什麼,到了下午便開始睏倦,到了晚上已食不下咽,太醫們跪了一殿卻束手無策,據說是傷到了頭顱裡面,大概是……回天乏力。

  玉息盛錦坐在chuáng邊握著奚琲湛的手一直沒有鬆開,連奚長樂和奚麟恭請用晚膳也沒理會,面沉如水坐在那兒,雕像似的,剛過子時,昏迷著的奚琲湛有了反應,他勉qiáng將眼睛睜開了一條fèng,狹窄的視線中看見玉息盛錦便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輕輕喚一聲“盛錦……”

  “我在呢,奚琲湛。”

  奚琲湛的笑容先於逐漸冰冷的身體凝固了,玉息盛錦捏著手中越來越冰的手輕聲說道:“你這個人還真是……有什麼好笑的……”

  半夜,皇宮裡傳出令人心悸的雲板之聲昭告天下,龍馭上賓。

  葬儀井井有條進行著,大行皇帝已換了衣冠停靈奉先殿,宮中一片縞素,無憂、安康、永寧、凰桐四位公主陪伴在玉息盛錦左右,生怕她太過傷心傷了身體,可玉息盛錦臉上卻無一絲哀傷之色,只是停靈第一晚半夜,玉息盛錦睡不著坐起身,守在外頭的無憂立刻跑來,玉息盛錦擺擺手告訴她沒事,只是想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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