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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棲:……

  視線被完全吞沒,黑髮蟲母也被龍鯨含在了嘴巴里。

  因為龍鯨本身就龐大的體型,他的口腔自然也大到和足以躲避的山洞差不多,深紅色的光線格外昏暗,在喉嚨伸出的部位隱約浮現著不甚明顯的光暈。

  但此刻的顧棲卻無瑕顧及那些,他仰頭打量著整個封閉空間,見把自己吞到嘴裡的大傢伙似乎一點兒沒有開口的想法,才在片刻的沉默後,開口試探道:「愷因?」

  被呼喚的龍鯨晃了晃腦袋,而被含在嘴裡的顧棲差點兒滾到另一側,好在顛簸很快就停了下來。他忍著困意放出了精神力,就看到一隻龐然大物在懸石洞窟嗅來嗅去,肉紅的長舌舔過毛毯上潮濕的痕跡,直到把所有可能遺落過顧棲氣息的地方都蹭一遍,才小心翼翼地蜷縮在中央最寬敞的地方趴下。

  銀白色的長尾環繞軀幹,鰭狀的肢體平鋪在地,平槳狀的尾鰭偶爾輕顫,那雙滿是光芒的異色眼瞳在無休無止的興奮之後終於染上了疲憊,眨了幾下便徹底合了起來。

  不過還沒閉眼多久,這大傢伙忽然想起來什麼,他半抬起前端的鰭狀肢小心翼翼地蓋在了自己嘴巴上,像是在慎重地保護什麼東西,這才重新閉眼、醞釀睡意。

  ——像是一隻即使睡著都要死守肉骨頭的大狗。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顧棲確實被可愛到了。

  不止重生期的愷因覺得累,被一直當作「太妃糖」舔了又舔的顧棲也覺得累,他緩緩收回精神力,乾脆就蜷縮在龍鯨足夠大塊的舌頭上睡著了。

  這裡有種母體般的溫暖,讓顧棲偶爾會回想起自己最初在蟲卵里的時光。

  不過在臨睡前的上一秒,黑髮青年想這樣的經歷,恐怕此生難忘……

  母親樹頂端的另一邊,約納坐在自己的家裡,他看向剛從門口走進來的卡萊茵,忍不住道:「你覺得顧棲會不會龍鯨的重生期嚇到啊?」

  「他會不會被嚇到我不知道,但是你——」卡萊茵一貫嚴肅的面容上浮現出幾縷輕鬆,「你當時差點兒被嚇哭了。」

  約納翻了個白眼,「何止是哭啊?那會兒我是真的以為你想吃了我。」

  說著,他忍不住撿起手邊的小物件往卡萊茵的身上砸,就像泄憤似的,「知道我當初怎麼想的嗎?我想著最開始你救了我一命,還答應讓我觀察你,那會兒我還想著這是天上掉餡餅了嗎?誰知道後來是要用自己還的!等我被你含在嘴裡、都做好心裡建設要被你當儲備糧吃了,誰知道事後你又把我吐出來……」

  約納恨恨道:「你們龍鯨一個個的,重生期怎麼這麼怪?」

  卡萊茵有些無奈,「你也知道,龍鯨的體型本來很龐大,對比你的身形,差距太大了……而且對於重生期化為原形的我來說,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的嘴裡。」

  他沉吟片刻,「就像是有些魚類會把自己的孩子裝在嘴裡,龍鯨也會把自己的伴侶藏在口腔里——那是他覺得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發生了極其嚴重、毀天滅地的災難,山崩地裂、海嘯颶風、火山地震……誇張到龍鯨都無法抵抗的程度,區別於普通生物的他們或許無法保證自己在災難中活下來,但卻一定會爭取讓自己的伴侶得以存活——龍鯨厚重的皮膚可以經受烈火的炙烤、石塊的碾壓、外物的衝擊,因此蜷縮在他們嘴裡的伴侶一定會安然無恙。

  這是龍鯨的本能,而重生期則是另一種程度上龍鯨對於本能的釋放。

  被約納提及的顧棲沒有被嚇到,他只是太累了,被舔得皺巴巴的皮膚和蟲尾在緩慢地恢復中,遲鈍的思緒早就被倦意拉扯著沉到了更深的地方,然後他「圍觀」到了他所不知道的、有關於愷因的事情——

  那應該是當初壓制了重生期、在幾百年後再一次迎來這一階段的愷因,右眼赤金、左眼戴著眼罩,他似乎知道自己的狀態已經開始不對勁,便早早坐船出海。

  那是一顆很落後的三等序列星,海水汪洋,當船隻停在大海上的無人區時,原本還勉強立在甲板上的alpha立馬忍不住了。他跳到水裡,光滑的蜜色皮膚浮現出鱗片的痕跡,仿佛有什麼東西想要自內向外地生長,卻又被硬生生地壓制下去,如此反覆,很快愷因的皮膚上滿是傷痕,鮮紅的血水散在水中,吸引著其他的掠食者。

  龍鯨本源屬水,但在沒有伴侶的重生期卻飽受烈火灼身的折磨,他無法化作原形接受鱗片的瘋長、也無法將伴侶藏匿起來滿足心中的焦灼,便只能一次又一次在無人的海域內翻滾著,發出無聲的嘶吼。

  再加上愷因曾失去一隻龍鯨之瞳、貿然壓制過重生期,遲來的後遺症齊齊上場,當他滿頭長髮像是消耗盡生命似的褪成了灰白,雙手捂著眼睛在海下痙攣的時候,顧棲忽然明白為什麼記憶里的監護人會那麼滄桑——這一場後遺症不僅奪走了愷因的記憶,更是奪走了他如海藻般的深紅色長捲髮和沉靜如潭水的眼眸。

  足足七天七夜,在無數次的暈厥和清醒的交替後,愷因是被路過的海豚提著衣領送回沙岸的。

  等他再一次醒來,雙目皆盲、滿身傷痕、記憶空白、思維混亂,只有大腦深處有什麼聲音在不住地呼喚著——去找他、快去找他……

  找到誰?去哪兒找?為什麼要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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