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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想著,陸兼交代了自己的貼身小太監:「小寧子,去給父皇報個口信,就說皇祖母回宮了,沈公公去迎了。」
……
而此時御書房,氣氛凝重。
陸淵的一句「逼宮」讓眾位跪宮的大臣不敢抬頭,雖然他們告訴自己,這是為陛下好,為大昱好,但是一想起陸淵的雷霆手段以及他們確實被太后指使而言,就有些心慌了。
僵持中,陸淵已經開始報這些人的黑歷史了——
「徐尚書,朕聽聞你家中庶子比嫡子年紀還要大,而且是正妻過門後所出,寵妾滅妻,嫡庶不分,卿閉門自省吧。」
「瞿大人,朕聽聞你家鄉尚有瞎眼老母,你一心為民倒是朕耽誤你家事了,不如告老還鄉為母親儘儘孝?」
「李侍郎,朕聽說前幾日令郎大鬧了天香樓?成何體統,我大昱朝選拔人才,不只看成績更看品性,令郎的品性還須多磨練。」
……
「蘇國公,朕聽說前幾日喜獲麟兒?朕還未賀國公喜,可朕記得老國公去世一年不到……蘇國公可還記得有孝期這回事?」
眾臣趕緊磕頭道:「陛下,此、此乃臣等之家事,陛下日理萬機,臣等不敢勞陛下記掛。」這些事情都是御史台管的,他們沒有想到皇上也會知道這些事情、
「家事?!」陸淵冷笑,「你們管的難道不是朕的家事?!」
「儲君一事,事關大昱,絕非家事。」
陸淵反倒笑了:「朕明白了,今日來跪宮的大臣,朕會把名單給太子的。」
眾人渾身一顫,立即明白自己說錯話了。若皇上未立儲君,還能說是國事,可太子早早立了,且言行品性皆為上層。他們再勸皇上開後宮……已經是動機不純了。
他們磕頭的瞬間,陸淵身邊落下來一個黑衣人,躬身說了些什麼。
陸淵臉色驟變,而此時一個小太監急沖沖地跑了過來,隔著一堆人便朗聲道:「啟稟陛下,太后娘娘回宮了,沈總管已率人前去恭迎鳳駕。」
一一二、擇其一
沈言瞪大了眼睛,太后看著他的反應卻忍不住得意地一笑:「明白了吧?皇帝……根本不是非你不可。」
那種笑容是一種帶著快意的笑,仿佛多年的憋悶得到了紓解。
沈言低頭眨了眨眼,他不想在太后面前示弱,但是他卻止不住眼底的濕意。
他曾經的嫉妒終於有了答案——為什麼麗妃未承寵便入了陸淵的眼;為什麼麗妃在他都不知道陸淵對自己的心意時便以鶯霜為藉口對自己興師問罪;為什麼……陸淵天天去麗妃的宮殿卻從未臨幸過她;為什麼陸淵說他也忍了很久。
而因為太后的一席話,曾經的不解都有了解答。沈言無聲地笑了,笑著笑著濕了雙眼,原來陸淵也害怕過啊……原來他擔心的問題陸淵都擔心過。
因為陸淵也掙扎過要不要真的挑破那層主僕的關係,掙扎著要不要將自己納入懷中。
所以才會在自己猶豫不定、畏懼不前的時候堅定地告訴他——「朕會護著你。」
陸淵對他們這份感情的魄力和果決不是來源於「朕乃天子」,而是來自於日夜思量、深思熟慮後的割捨不下。
「沈言,哀家念你忠心,可以給你留一具全屍。」太后緩緩道,「在大昱先皇的牌位前,白綾和鳩酒你選一個吧。」
一一三、內獄行
忠心?沈言苦笑,當初陸淵大婚前夕,因為自己沒有收斂好的眼神,他便被太后娘娘請了過去,太后說——「哀家知道你的忠心,可淵兒是皇上,是天子。是不能有污點的,你……可明白?」
於是,他就被太后娘娘送入了內獄。當然不是他自己願意的,而是因為太后的一句話:「去內獄裡將你的眼神給哀家改了,否則……」
否則什麼?沈言不知道,但是沈言能猜得出,不管是什麼結局他必然都不能再伺候陸淵了。於是,那時候毫無根基的小太監便自己走進了內獄,聽著旁邊牢房裡的慘叫聲。
他沒有受皮肉傷,但是精神上受到的折磨並不少。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睡夢中還縈繞著內獄中的慘叫聲。也只有值班的時候,能看見陸淵時好一些。陸淵那時還逗過他——
「小阿言,你是不是怕朕以後不寵你了,才這麼勤快?」
他當時紅著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沈言想說的其實是——奴才怕以後見不到您了,才想現在多見見。
若是十年前,他或許還會被太后嚇住,單是那句自己可能成為陸淵的污點便會讓他惶恐不已。
但如今已不再是十年前了。
沈言抬頭,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不容旁人半點質疑——
「恕奴才不能從命。」
一一四、命所屬
在陸兼遠遠看見安壽宮的宮門時,他剛想鬆一口氣,便聽見了一聲清脆的響聲,那是茶碗被摔碎的聲音。
安壽宮中——
太后娘娘氣得渾身發抖:「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奴才知道,但奴才這條命已經不是奴才的了,所以恕奴才難以從命。」
「你!」太后氣得滿臉通紅,手高高揚起,「來人,給哀家灌!」
她找人拖住了陸淵,這樣的機會也就僅此一次了,若是這次不成,怕是……
但一個太后完全沒有想像的局面卻出現了,沈言根本沒有老老實實跪在地上,而是用力反抗著想要給他灌毒酒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