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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邱晁的政敵都有些恍惚,這麼一位權傾朝野沉淫官場十數載的權臣便這般被處死了?便是當日李治除長孫無忌,尚且留有一線餘地。若比之於唐,太子如今行事卻更似李世民——玄武門事變時的李世民。

  會不會下一次利刃便會對準行宮避暑的皇上?

  誰也不知道。

  陸詷仿佛坐實了他們的想法,李福宣旨後不等朝臣出班反對,陸詷只剩下了一句話:「明日孤親自監斬,誰若想為邱晁求情便趁早說,孤會讓劊子手多備鍘刀,以免到時不夠用。」

  眾臣倒吸一口冷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了。邱黨的中堅力量早已接連入獄,他們這些小蝦米何苦去自討苦吃?最後可能還要把命送上。

  翌日。

  一輛刑車便從天牢駛出,四面垂著帷幔,隱約能見到裡面坐著一個蓬頭垢面發須花白的老者,哪怕他的背影看著有幾分氣度但卻也已經沒有心力去強撐起那份氣度與從容。

  牢車咿呀咿呀地向前滾著,沿途禁軍護衛,街道肅清,旁人無法靠近,但便是這樣也攔不住有百姓從二樓酒樓向牢車扔雞蛋和爛菜幫子。

  邱晁下獄的這些日子裡,他從前做的一些被壓下去的事盡數被翻了出來。京城百姓本就不滿邱家的欺凌,那些邱家旁系子侄的為非作歹也都被盡數記載了邱晁的頭上。這些年邱晁處心積慮攢齊的好名聲便如同水月鏡花一般,化為了泡影,當然這其中不乏陸詷的手筆。

  沿途無人能夠近身,但菜市口卻允了百姓旁觀,是以越靠近刑場越熱鬧。這也像是邱晁的一生,寒門庶子寒窗苦讀,一朝高中平步青雲。從卑微小官到大權在握。從孑然一身到黨朋聚集,身邊更是從寂寥到熱鬧,到人聲鼎沸之時卻也就離末路不遠了。

  菜市口熱鬧喧囂,監斬官坐在下首,上首空著一張座位。周遭百姓交頭接耳,墊著腳想看一看太子殿下。只因太子殿下親自監斬邱晁的消息早就長了翅膀一般傳遍的京城。

  等了等又等,等到午時一刻,官道之上遠遠的能看見禁軍開道,杏黃華蓋緩慢而至。

  快到菜市口時,一個暗衛不知不覺走到了華蓋身旁,輕聲道:「啟稟主子,邱府私兵已混入刑場周圍。」

  陸詷頷首,目光掃過暗衛時發覺他左臉有處烏青:「你臉怎麼了?」

  暗衛一愣,下意識地摸了摸,卻控制不出吃疼的表情,表情尷尬道:「謝主子關心,此乃訓練所致,不影響屬下拔劍。」

  陸詷摸了摸下巴:「最近訓練得狠?」

  暗衛不知該怎麼說,但臉上劫後餘生的表情已經充分表達了他的情緒。陸詷也不為難他,揮了揮手:「照原計劃行事。」

  華蓋行至菜市口,在場眾人趕緊跪地口呼千歲。陸詷則是起身行至上首位坐下,觀察了一會兒匍匐在下的百姓,半晌道:「諸位免禮。」

  此時剛過午時一刻,距離行刑的時間還有兩刻鐘。陸詷看著停在刑場上的牢籠,朗聲道:「大昱立國以法,皇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邱晁,你可知罪?」

  鐵籠之中沒有回音,陸詷似早有預料,徑直道:「與突厥通敵,脅榮陵為你所用,以敗仗和邊關百姓的性命安寧換得金銀珠寶錦緞絲綢,此乃通敵叛國之罪。結黨營私,傾軋異己,乃擅權不義之罪。妄圖以你之血脈混淆皇室血脈,此乃謀叛大罪。授使女兒在後宮行厭勝之術,詛咒皇子,此乃大不敬之罪。你微末之時是你恩師收留你教你學識並將女兒嫁予你,你承諾不納妻妾,可你恩師病危之際你卻視而不見之後又為攀附權貴娶了平妻,此乃不孝不信之罪。不忠不義不仁不孝十惡不赦,邱晁,你可知罪?」

  「……罪臣,知罪。」沙啞得不能再沙啞的聲音,宛如在粗粒石板上磨過一般。

  百姓皆嘩,原來那位高高在上的宰輔竟然做過這麼多齷齪的事情。百姓雖不盡懂律法,但也知道光前面四條罪狀,單拎出來每一條都足以治邱晁的死罪。不過那最後一條罪狀雖不能置其死地,卻也讓一些自詡有風骨的讀書人所不齒,尤其是從前邱晁同外人向來是說,他那二夫人是大夫人做主娶的,也是大夫人自認為出身鄉野故而抬了二夫人為平妻。

  日晷一點點挪著,終於,日頭即將挪向午時三刻時。陸詷斟酌再三,忽地嘆了一口氣:「孤見你能自陳罪狀,故法外開恩,賜你鴆酒一杯,留一全屍。」

  此話一出,在場的百姓紛紛覺得太子仁慈。可百姓之中混著的一些人臉色陡然一變,只因他們一直等待的就是將人押出籠外的那一刻,如今若賜鴆酒,牢籠便不必打開了。而他們的計劃也要從劫人變為劫走整個囚車。

  這些人本能地看向了一個人,但他們並不知道有人在仔細地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陸詷輕聲道:「第一排穿月白書生袍的人就是這些人的打頭人。」

  立於他身後的陳錦逸瞬間就明白了,他悄悄退開,離開了陸詷身側。

  看見那人後陸詷的臉上露出了笑意,一旦發生衝突,這樣的穿著打扮並不方便,於他們劫囚的計劃無益。既然於計劃無益,那便是對他自己有利。而一個擔心自己身份暴露的人自然不會為了此事拼盡身家性命。

  這種時候陸詷總是喜歡聰明人的,只因為聰明人的嘴巴總是最容易被打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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