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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軍進城的隊伍浩浩蕩蕩,之前的喧鬧過後後面的倒是快了不少,直到一面旗子出現引得眾人竊竊私語。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個隊伍明顯要年輕很多,每一個人的右肩都有一塊黑布,黑布之上繡著銀光閃閃的龍鱗,風一吹過便烈烈生響。

  「他們來了。」安平來了精神,推了推蔣含憶,「你快找找。」

  蔣含憶臉頰浮上紅暈,將手中的手帕揉成了一團。

  安平自然也看見了龍少闌,他坐在一向懶洋洋的黃馬身上,一身黑色軟甲。龍驍營是輕騎兵,便是上戰場穿的也就是軟甲,和之前的一些將士厚重盔甲相比顯得瘦了一圈,二樓的女眷也忍不住掀開帘子,想看得更仔細一些。

  安平忍不住拿起所剩無幾的絹花朝龍少闌盔甲上扔了過去。日頭已經上來了,龍少闌本就有些懶洋洋的,聽音辨位直接將腰間一把匕首抽出將那絹花一分兩半,這一手引得眾人連聲驚呼。

  龍少闌無奈看向絹花來的方向,在陸詷和吳珣被絹花歡迎的時候,他們在後頭已經打聽得八九不離十原因了,本以為是哪個女子遐想到自己身上,故而出手時一點情面都沒留。結果沒想到卻意外撞上了一雙佯怒的鳳眼之中。

  龍少闌愣了一愣,勒住了韁繩,身後的人也跟著停了下來,他低頭看向朵一分為二的絹花,略一思忖便直接翻身下馬,將那絹花撿起揣入了懷中。

  這個反差令人不禁瞪圓了雙目,包括龍少闌身後的麾下將士,這還是他們那個冷若寒霜的龍將軍嗎?

  安平也沒想到,忽然間也「噗嗤」一樂,沒撐住方才強裝出來的怒意。這一笑,讓那原本英氣颯爽的姣好面容便活潑靈動了起來,眼波流轉唇角微揚時又升騰起一種嫵媚之感,秀麗的眉間又含著一股倨傲,絕非尋常人家的女子,讓人不舍錯目。

  龍少闌翻身上馬後發現所有人都在盯著安平瞧,不禁皺了皺眉,從腰間多寶袋中取出一枚圓潤的珠子,屈指一彈,那珠子便如離弦之箭直接打在了縛在窗框之上的薄紗。束著紗簾的繩子斷了,薄紗散落擋住了那張動人心弦的面容,也擋住了眾人的目光。

  眾人不禁看了看安平所在之處,又看了看一反常態的龍少闌,頓時有一種齁到的感覺。而落於龍少闌半個身子的青年卻似乎沒有眾人吃瓜的心情,他也看見了安平,同時也看見了安平身旁的女子,他舔了舔有些乾澀開裂的唇,目光低垂定定地落在韁繩之上,以及握著韁繩的那雙手。

  這雙手很粗糙,有刀劍之傷,亦有常年行軍打仗的老繭,也有剛剛長出來的尚且泛紅的細嫩軟肉。這是一雙從死人坑中爬出來的手,卻不再是只拿過筆墨的細嫩雙手。

  他是罪人,只是蒙皇恩浩蕩才被赦免為庶人。哪怕他如今靠著那一顆顆人頭一點點重新爬了回來,那他也已經不再是曾經風光無限無論家世才華皆為上品的尚書公子了。那些刺耳的話語仍然歷歷在耳,他仿佛依稀還能聽見蔣侍郎所說的那句——

  「吾女當配人中龍鳳,還是說賢侄覺得小不得?」

  他不該耽誤她的,或許或許,她

  今日來也並非是為了自己而來,那麼多英年才俊,那麼多世家公子……就不知道她看中了哪一個,也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待他好。

  他狼狽地低頭不願讓盈於眼眶的淚落入那雙秀目之中,狠了狠心一甩韁繩,讓原本走在他前頭的懶洋洋的黃馬也被迫快走了幾步,他逼迫自己沒有再偏頭,於是也錯過了那張原本緋紅的臉頰如墜冰窟,唇角的笑意轉瞬化作了眼睫的一點淚珠。

  薄紗散落,擋住了外界的紛紛擾擾,安平還沒仔細回味心中的甜蜜,便驚訝地發現蔣含憶此刻正黯然落淚。

  「蔣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蔣含憶勉強一笑,搖了搖頭:「他也許早就不記得我了。」

  安平皺了皺眉頭,當真如此?但她隱約記得徐棠嵐說過她弟弟心有所屬,難道指的不是蔣含憶?

  蔣含憶抿了抿唇,將腮上的淚擦去:「還未恭喜安妹妹,我瞧龍將軍也是心繫於你的。」她站起身時晃了晃,輕音趕緊上前扶住:「小姐,奴婢這就去找徐將軍……」

  蔣含憶擺擺手,哽咽道:「不必了,當年是蔣家對他不住,他忘記我也是我自找的。」當年徐家遭難時,棠言曾求助過父親,但是父親並沒有伸出援手,雖說也沒落井下石但確實也還是對不住九泉之下的徐伯伯,畢竟兩家曾經議親只差下庚帖。

  「那又與你何干?」安平挑起眉梢,「你既然如此喜歡他,那就找他問個明白,是生是死總是有個說法。就算你想長伴青燈總也得問個明明白白,否則佛祖都不收你。」

  蔣含憶怔怔地看著安平,悲傷的目光逐漸堅定起來。

  安平一向是行動派,當即拉住蔣含憶的手:「我帶你去找他問個明白。」

  「現在嗎?」蔣含憶睜大眼睛,沒料到安平這麼突然。

  安平剛想點頭,門卻被敲響了,只聽門外傳來一聲沉著的聲音:「妹妹。」

  蔣含憶顯然有些慌張,但門外那人卻鍥而不捨地敲著:「含憶妹妹?」

  安平輕聲問:「找你的?」

  蔣含憶蹙起眉頭,搖著頭不願應聲。

  輕音火氣卻已經冒上來了:「誰是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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