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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飛章只是本能的不屑,包括陸詷方才卷中所答,在他看來那都是杞人憂天。誰不知道大昱地大物博,四海鄰邦年年納貢。那些陸詷口中所說的倭寇,在他看來那都是毛毛雨,不痛不癢,為了這些不成氣候寇賊練水兵廢商貿?簡直可笑。

  而不同於初出茅廬不諳世事的學生,朝中重臣都不再言語了,他們再知道不過陸詷口中說的雖然眼前還未發生,但若積弊難除,那也是遲早的事。皇帝仁德,大昱百姓得以休養生息,安居樂業。但因久未打仗,鄰邦對著他們也開始蠢蠢欲動,垂涎欲滴。

  很多大臣不是不知道,只是覺得無所謂,沒要城池沒要金銀,只是派個盜賊騷擾一二,當不得事。但今日這個學生的話,就像一根銀針一般直接戳破了他們心中早已膨脹的傲慢。

  今日派的確實只是盜賊,但明日若派的是強盜,來日派的是悍將,他們又該如何?

  陸詷的一席話,攪動了很多人心底的那灘沉寂已久的池水,就連陸兼也靜默了。陸兼看著跪在下方的陸詷,此刻他穿著的是布衣,用的別人的樣貌,就連聲音也吃了藥物變啞了。可陸兼看得出,陸詷很興奮,他的眸子中閃爍著光。

  陸兼輕輕苦笑了一聲,他一直覺得得自己算是個寵兒子的爹了,他也致力於做一個寵兒子的爹,他想讓小詷比他的童年過得開心,他也做到了這一點。但他卻忘了一點,陸詷是他的兒子,卻也是大昱的太子。

  他不願小詷直面群臣的算計,所以他想那就打消群臣的敵意,鋒芒收於刀鞘,寶石藏於木匣。他覺得他擋在了小詷的身前,但就在剛剛那一刻,他發現小詷其實受到了另一重委屈。

  陸兼想起了自己還是太子的時候,那時懷柔使臣納貢,他站在父皇面前,群臣面前,使臣面前字字如劍,咄咄逼人。他到現在還能回憶起那時的心情,緊張但卻驕傲,甚至顫慄。

  他給了小詷完完整整的父愛,卻忘記給他一個讓他放手一搏的機會。平衡之術確實是帝王之術的要義,卻並非全部。一個帝王若是沒有了血性,那他即便對群臣對朝堂把控得再好又如何?他只會拖著這個國家,緩慢地走向衰落與覆滅。

  或許,不是他一直在寵這個兒子,而是小詷一直在寵他這個做爹的。

  就像現在,如果此刻陸詷用他本來的樣貌說出這些話的話,他的御書房恐怕早就被群臣踏平了。

  「皇上,皇上。」小太監悄悄提醒明顯已經走了神的陸兼。

  陸兼這才回過神來:「爾之所言,深得朕意。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居安思危,則有備無患。」陸兼掃了一眼這些國之重臣,沉聲道,「眾卿聽旨,殿試之試題,爾等皆須作答,不拘形式但切莫有空虛之詞,明日傳臚大典過後送至御書房,朕親閱之。

  眾臣神色一凜,都躬身行禮:「謹遵聖旨。」

  陸兼拿著陸詷答的考卷,一步步從龍椅上走下,走出了文華殿,看著跪在文華殿門口的陸詷,在所有人的震驚中,陸兼伸出了自己手在陸詷懸著的手肘處微微一拖,這已經是極高的殊榮。

  目睹了這一幕,邱晁只覺得刺目無比,他突然出列,「陛下,老臣深知已至暮年,比不得年輕人,老臣懇請皇上讓老臣拜讀此文。」

  陸兼想了想,估計邱晁也認不出陸詷幼時的字跡,便點了點頭:「允。」

  小太監從陸兼的手中取過試卷,遞到了邱晁的手中。邱晁倒也像是如他所說那般,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陸兼覺得有些無趣,用眼神問陸詷你打算如何收場?

  陸詷卻笑著搖了搖頭,比了個口型說道——不急。

  那你為什麼還不起身?

  陸詷又比了個口型——反正等等也要跪的。

  還沒等陸兼想反應過來,邱晁突然大喊了起來,他的聲音就像是發現寶藏一樣:「此子斷不可用。」

  陸兼眯起了眼睛,雖然他知道陸詷是絕不可能取得功名的,但他此刻的眼中還是翻滾著殺意:「右相,何出此言?」

  邱晁只覺得脊背有點冷,他還不知道這種感覺有一個很長的名字——當你當著孩子家長的面說他孩子的壞話。

  但邱晁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來,只因為他堅信此言一出,此子絕無登閣拜相的可能——

  「此子意圖謀逆,

  對陛下大不敬。」

  邱晁高舉著試卷,指著其中一句話的一個字——「兼濟蒼生為己任。」

  邱晁的手指落在了那個「兼」字,一個完整的兼字。

  不避帝王名諱,這是大忌,甚至是要掉腦袋的大忌。

  還未等陸詷說話,跟陸詷隔著一個人站著的人便已經跪下了:「皇上,草民以性命做保,馬兄絕非謀逆之人,還請陛下明察秋毫。」

  說話的人自然是徐子修。

  邱晁看著這突然殺出的程咬金,咬著牙厲聲道:「區區豎子,爾之性命不過蚍蜉,竟也妄想擾亂天聽。」

  「邱晁。」陸兼淡淡道,「朕還在,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邱晁一驚,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氣,韓碭變得奇怪不說,竟然連皇帝也變得奇怪了起來。

  陸兼看向徐子修:「你叫什麼名字?為何為他說話?」

  「學生名叫徐子修。學生以為螻蟻之命亦是性命,學生視馬兄為友,自當為朋友兩肋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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