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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盤棋……我還沒有輸……”

  蓮花的臉色蒼白,她的手指一軟。

  銀色的軟鞭從華辰的脖頸上落下,軟軟地落在了東苑裡冰冷的地面上,早已經失卻了那份森寒的殺氣。葉初寒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

  慕容胤呼吸微弱,雙腿血跡斑斑,他吃力地伸出手指,顫抖著取過一枚白子,在玉棋盤上緩緩落子。華辰的命,就在這盤棋上!

  那一盤生死棋局才剛剛擺開,整個東苑,所有人就已經凝神屏氣,不敢發出一點嘈雜之音。

  寂靜的廳內,只聞棋子落下之聲。

  葉初寒下棋,鋒芒畢現,步步緊bī,攻城掠地毫不容讓,慕容胤步步設防,滴水不漏,每一步都是計算縝密,有餘不盡……只是……

  蓮花的目光投嚮慕容胤那越來越蒼白的面孔上,密密的細汗從他的額頭滲出來,他身負重傷,卻還要遭受如此心力jiāo瘁的折磨。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葉初寒唇角含笑,愈發地氣定神閒,而慕容胤面無血色,呼吸愈加沉重,仿佛隨時都可以不支倒地

  驀地。

  就在慕容胤拈起一顆白子的剎那,他的身體陡然一震,不可抑制的咳嗽從他的唇間瀰漫出來,他捂住嘴唇,鮮紅的血從他的指fèng間湧出來。

  被天山雪門的弟子按住的華辰驚駭呼喊,淚狂涌而出,“十三哥,別再下這盤棋,華辰……華辰願意死——!!”

  咳咳咳……

  整個大廳,都是慕容胤痛苦窒息的咳聲。

  如小溪一般汩汩流下的血,流滿了慕容胤捂住嘴唇的整個手掌,他顫抖著捏住那枚白色的棋子,劇烈的咳嗽著……

  葉初寒抬眸看他,氣定神閒地拈弄著手中的黑色棋子,輕輕地笑,“這一盤棋,慕容公子還要下嗎?”慕容胤沒有說話。

  他只是捂住自己血跡斑斑的嘴唇,凝神貫注看著那一盤棋局,將手中那一枚棋子慢慢地落在了棋盤上。白色的棋子,已經轉為血紅!

  葉初寒捏棋的手指頓在半空中。

  他的目光凝注在慕容胤死灰般沉暗的面容上,犀利的目光掃過他的面孔,又慢慢地投注在站在一旁的蓮花身上。

  蓮花硬生生地站在那裡,用力地握緊手中的銀鞭,潔白的容顏上沒有一絲起伏的表qíng,只是那雙眼眸,那雙水一般的眼眸里有著一抹空曠僵凝的光,將她不可以宣洩出來的全部感qíng埋藏。

  葉初寒落下棋子。

  棋盤上,黑子已經陷入了白子的包圍之中,葉初寒咄咄bī人的進攻被慕容胤層層防備之下化解,白子已經占據了大半江山。

  這一盤棋,葉初寒輸了。

  落下最後一子,葉初寒望著絞盡心血的慕容胤,慵懶地一笑,“慕容胤,你贏了,我不殺華辰!”

  就在葉初寒說完那一句話後!嘩啦……黑白棋子紛紛落下……面色慘白的慕容胤殫jīng竭慮,再也無力說些什麼,他已經虛弱不堪,頭朝下徑直倒在棋盤上,那單薄卻如一張白紙一般的身體順著矮桌徑直栽倒下去,摔倒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昏厥過去……

  “十三哥——”

  華辰心痛yù裂,滾燙的眼淚湧出眼眶,聲音帶著刺骨的沉痛與絕望,“葉初寒,我要殺了你——!!”蓮花的身體在慕容胤昏厥的剎那重重地一顫,她死死地捏住手中的銀鞭,尖銳的指甲狠狠地刺入手心的肌膚里,卻覺不到半點疼痛。

  ……

  ……

  “慕容胤對你也算是一片痴qíng,你真的如此狠心,看都不願看他一眼?”

  “蓮花對慕容胤無qíng!”

  他凝注著她,眼底一片銳利的顏色,“難道是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在我折磨慕容胤的時候,只要你的眉宇間稍微露出一點不舍,我就會毫不猶豫地讓他血濺當場!你只不過是想要他……活下來。”

  ……

  ……

  這是怎樣一種絕望的愧痛……

  不能走過去扶他,不能對他流露出半點不舍之色。

  不能……害死他……

  東苑外。

  忽地,一個女子的聲音緩慢冰冷的響起,“蓮花,門主一向最疼你了,現在,有人說要殺門主,你還不殺了他?!還敢幫著外人說話!”

  走進來的是已經失寵的葉初寒侍妾媚姬。

  她一路闖到這裡來,也不過是拼死孤注一擲,企圖再次引起葉初寒的注意,重拾往日的恩寵罷了。所以她一走進來,根本不看任何人,只是一味盯著對華辰手下留qíng的蓮花,因為蓮花是她最大的敵人。

  她要葉初寒重新回到她的身邊來。

  葉初寒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已經忘記了好久的媚姬,慢慢地勾起了唇角,笑吟吟地將媚姬攬到了自己懷裡。“媚姬,你要讓我看到你對我的忠心嗎?”

  “媚姬對門主,一直以來都是忠心不二的,”面對葉初寒溫柔無限的微笑,媚姬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的堅定一些。

  “只要門主吩咐,我願意為門主做任何事qíng。”

  “是嗎?”

  葉初寒靠近媚姬貝殼般瑩潤的耳側,俊美無比地微笑著,在她的耳旁低聲呢喃道:“那麼,你過去,代替蓮花把那個人給我殺了。”

  蓮花一怔。

  她面色蒼白地看著一臉冷笑的葉初寒。

  媚姬卻無限柔qíng地嫣然一笑,烏黑的雲鬢上,瓔珞叮噹,“是,媚姬領命,媚姬這就為門主將這個礙眼的人除去。”

  她走到一旁的兵器架前,隨手取過了一把利劍。

  誰會想到,這個柔弱的仿佛風一chuī就會倒下的媚姬,居然有著如此狠毒的心腸,葉初寒要她去殺一個人,對於她來說,就跟掃去一粒灰塵般簡單。

  她持劍走到了華辰的面前。

  華辰全身都被鎖鏈鎖住,他的臉上有著血污的痕跡,頭髮散亂,然而他的視線,卻在媚姬走進來的那一刻,就死死地定在了媚姬身上。

  他呆呆地看著媚姬,恍若僵凝。

  媚姬卻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在她的眼裡,他只不過是天山雪門的一個階下囚,她重得葉初寒寵愛的一個工具。

  冰冷的長刃對準了láng狽不堪的華辰。

  媚姬望著華辰,雙手握劍,她冷淡地笑笑,“你希望我這一劍刺到你什麼地方?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華辰抬起頭望著她,他的呼吸很輕很輕,似乎就要停止。

  媚姬卻蹙起眉宇,冷冷地斥他,“看什麼看?!你以為我不敢要了你的命麼?!”

  仿佛是為了證明她真的敢!

  媚姬手臂一揮,唰!鋒利的劍刃自華辰的胸口平平地划過,那一劍,割裂了他緋紅的衣衫,在胸口留下一道長長的刀痕,鮮血蔓延……

  華辰卻未倒地!

  媚姬揚起唇角,柔美的面孔上,有著一抹冰冷的笑容綻放,“不過是個階下之囚,也敢覬覦我的美色,我的心裡一直都只有葉門主一人,你若再敢看我一眼,我就剜了你那雙眼睛,聽到沒有?!!”

  媚姬重新舉起了長劍。

  冰冷的劍尖對準華辰的眉心,散亂的頭髮遮住了他的面容,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媚姬,呼吸卻越來越輕……

  那一種撕裂般的痛,深深地烙進了他的身體裡。

  面對冷笑的媚姬。

  他的眼中,忽然有一行淚無聲地滾落下來,他的嘴唇無力地顫抖,最終哽咽著說出一句哽咽在喉間的話來。

  “你……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

  雙手握劍的媚姬一愣。

  她的眼瞳中瞬間浮現出一片茫然的神色,她似乎聽到了眼前的這個人說話,可是她又沒有聽清他說的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會……”他還在流淚,痛苦地說著。

  “什麼為什麼?!!”媚姬的心忽地一陣煩躁,手中的劍尖已經抵到了他的眉心,有殷紅的血,從他的眉心猶如妖嬈的紅棘花般綻放……

  她下手毫不留qíng,華辰的命在她的眼中和螻蟻又有何區別!!

  “原來……你不知道……”

  華辰痛苦絕望的視線,透過遮擋面容的亂發,深深地凝注在媚姬冷笑的面孔上,他的聲音忽地苦澀顫抖。“有一個人,她總是被人欺負,被人rǔ罵,我曾答應過她,我要官至大將軍王,讓她做風風光光的大將軍夫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受人……欺負……”

  他低低地,一字一字地訴說著。

  猶如一聲驚雷炸響——!!!

  媚姬的身體卻忽然猛烈地一震,她惶然地瞪大眼眸,怔怔地看著華辰那被亂發和污血遮住的面容。……

  ……

  有一個人,她總是被人欺負,被人rǔ罵,我曾答應過她,我要官至大將軍王,讓她做風風光光的大將軍夫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受人……欺負……

  ……

  ……

  他的血,順著她手中冰冷的劍刃流下來……

  望著眼前傷痕累累的華辰,媚姬的手在顫抖,她眼中的光芒在顫抖,她的整個人都如篩糠般顫抖著……倏地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媚姬霍地轉過頭去,她一眼就看到了昏厥在矮桌旁,已經殘廢的慕容胤,她的雙眸不可思議地瞠大,踉蹌著朝後連退數步,淚水剎那間涌滿整張嬌媚的面頰。

  有一隻冰冷的手臂攬住她顫抖的身軀。

  葉初寒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緩慢優美的響起,“怎麼了?我的愛姬,你不是要證明你對我的忠心嗎?為什麼不一劍殺了他呢?”

  鏘——

  媚姬手中的長劍落地,她呆呆望著自己的前方,渾身血跡的華辰,淚如雨下,“媚姬……媚姬害怕殺人……”

  一身是血的華辰忽然瞠大雙目,狂喊出聲,“葉初寒,你不要碰……”

  但是——

  他bào怒的喊聲卻戛然在喉嚨處。

  因為就在他大喊出聲的剎那間,一旁的蓮花已經快速上前,手指疾如閃電般點中了華辰身上的幾大處xué道,封住了他將要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華辰昏厥在地。

  蓮花面無表qíng地轉向了牢外的天山雪門弟子,冷若冰霜,“把他帶下去,和慕容世家的剩下的人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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